这顿饭直至中途沈沐言才出现,请过礼儿却只是匆忙扒了几口,便是又话不多说的请辞离开。大家伙儿忙活了一天,已是累的很了。沈老夫人兴致不高,用完饭也没留人,早早下了逐客令。
孙氏回到屋里头,容孙妈妈伺候褪下了斗篷,这便是炕没坐热的功夫,外头帘子轻响,孙氏眼眸亮了亮,以为是沈沐言,探头去看,却是满心满眼的失落。
只瞧得小丫头拿着美人拳进来,每夜的规矩,为孙氏捶腿放松。
耳边是捶肩的声音,只觉得身上松快不少,孙氏闭着眼儿,舒了口气儿:“什么时辰了,主君怎的还没回来?”
小丫头听主母问话儿,偏头看了眼儿外头,廊子里的灯点了许久,被风吹的打旋儿,忽明忽暗的。这便是抿了唇,欲开口要接话。
好巧不巧,只听帘子被掀开,盼了许久的人终于来了。
孙氏笑意爬上脸颊,摆手遣了下人,起身迎上去:“哎呦,可见是累坏了。”边说边为沈沐言宽下外衣。
沈沐言望着她勉强一笑,揉了揉眉心,大步朝炕上走去,端起茶盏来吃了一口,操起炕几上的书卷来看。
孙氏轻看他一眼,压步坐到他身侧,替他打着扇子:“白日里已是够累,眼下这点子时候却还不放过。”
“无妨,打年轻时便是这般过来的。”沈沐言眼睛一寸不离书,抿茶咂嘴的功夫敷衍了一句。
孙氏手里的扇子顿了顿,身子挪近了些:“今儿夜里,老太太心情不好的很,这许多年,倒是头回见她发如此大的火。”她嘴上说着,试探地看了沈沐言一眼。
不知听没听着,沈沐言胡乱应了一句,没多说什么。
孙氏心中思忖,还是不死心的张口,却是不曾意料,这会儿沈沐言放下手上的书卷,先她一步开口:“我这里确是有一事要同夫人讲的。”
孙氏见他这般,收起扇子,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今儿进宫,贵妃娘娘托身边的廖公公捎了口信来,”沈沐言手撑在炕沿,眼珠溜转了几下,有意压底了声儿:“娘娘是有让咱家与赵家联姻之意的。”
这话一出,孙氏眼波流转,有些坐不住,难以置信地看了沈沐言一眼,愣怔一瞬,似是不死心的求证实:“永平伯爵赵家?!”
见沈沐言额首,她窜的起身儿,盯了他许久:“我的天爷,莫不是听错了?他赵家素来心高气傲,他家那大娘子又是个瞧不起人的,上回赴他家的宴席,便是没少遭她的冷眼呐。”
“他家不是同恭王家走的近么,谁人不晓得恭王同您政见不合多时,赵家怕是早归于恭王的,咱家再插进去,岂非里外不是人,可不就成了通京的笑话。”孙氏扯着帕子,通红了整张脸,甚至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沈沐言心烦意乱,孙氏这会儿什么也不顾,声音却是大的很,他瞟了眼窗外,轻斥了一句:“你懂得什么?不过一介妇人,却是胡话连篇!赵家在圣上心中的分量可不小,他家老爷在朝堂上也是态度中立,何谈什么与恭王相熟,不过是恭王家有心拉拢罢了。”
孙氏吃了瘪,瘫坐下来,似是有些妥协,声音低得像是自语:“咱家的几个姑娘,便是都快到了嫁人的年纪。”她嘴中说着,心中便开始思忖人选。
于她而言,屋里的几个姑娘皆不是她所出,要真论挑哪个,只觉着二姐儿最合意,毕竟是打小养在她房里的,再不济都要比瑜姨娘的四姐儿好些。如此,总不至于叫瑜姨娘占了好处,摇身一变成了伯爵家的亲家娘子。
孙氏心中想着,此时的沈沐言已然脱了鞋上炕,靠在引枕上头,捏了捏鼻梁:“咱家的几个姑娘论谁嫁过去都是不错的,只这事儿还是要过了赵家的眼儿,要他家合意才是。”
孙氏闻言轻轻额首,心中计划着,预备哪日带着姑娘们同赵家相看。
有些事儿就算捂得再严实,可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宫里头沈贵妃就着自个儿的意愿,在圣上身边吹了几回枕边风,也算是得了默许的。
这头的赵家消息灵通的很,李大娘子对此事也是多有不满的,同永平伯商议了一番,终究不好拂沈贵妃的面子,但又实在拉不下脸,便叫了魏家的秦大娘子一同登了沈家的们。
孙氏一早便得了消息,亲自在门下迎接,没等多久,见了几辆马车缓缓在门前停下,交杌落地,便见几位娘子被扶下车来。
一路说笑着引至正屋,几人相继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