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寿疑惑的走了过去,只见那地上躺着一人,被五花大绑的捆着,双手双脚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麻绳,嘴上还被塞了一个拳头大的布巾,正吱吱呜呜的蠕动着,那人一见褚寿,眼神瞬间发亮,情绪激动起来,急着要说些什么。
褚寿定睛一瞧,这人有点眼熟,再定睛一瞧,这不正是他们要找的人送外号“玲珑寨军师”的孟良吗?
“要不是我亲眼瞧着官兵尚在山下,我真以为他们直捣山寨了。”
宋延倾听罢,心中了然,此人该是褚寿嘴里说过的那个孟良,他收起弓弩,蹲身下去,抬手取了闭塞住孟良的布巾,又从袖中滑出飞刀,给他割起麻绳来了。
孟良先是惊呼一声,而后做贼心虚似的朝着地窖口处望了望,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官兵竟还在山下?”
手脚上的麻绳被一一割开之后,他扶着地窖墙壁艰难的爬起来,整了整衣冠,又捡起方掉落在地上的簪子,稳稳插入发中,正身作拜,他见褚寿抬手制止,又瞧着身后跟着一个女子,便又只化作小小的拜礼。
褚寿见他面露难色,欲言又止,便问道:“寨子里发生了何事?”
“上个月大当家下山抢了一队尤沿商队,将那商队里的一个小姐给掳上了山,谁知那小姐竟会巫蛊之术,成婚当日给大当家下了蛊虫,大当家至今昏迷在床,后来这女子又与二当家的杨虎勾结,破了与官府的约定,下山烧杀抢掠,这才招致官兵围堵。我自诩锄奸正道,然两手空空无力,被他们绑到了这地窖里由得我自生自灭。”
孟良说着,泪眼婆娑起来,褚寿听着于心不忍正要开口,一旁科颜月却率先抢过了话茬,她问道:“那女子可是个哑巴?”
孟良抹了一把老泪纵横的泪水,皱着眉头回忆道:“哦?好像似乎未曾听得她开口说话。”
“你可认识她?若是你们迦南族人,那此事倒是好办很多。”褚寿看着科颜月问道。
科颜月垂头,闷闷道:“认识是认识,我与兄长此次前来便是要寻她的。”
宋延倾沉吟道:“这岂不是正好?”
褚寿也跟着点点头。
“不是的……”,科颜月犯难道:“她是我们族长亲传的弟子,叫做仓措,本来族长是派她去幽州与巫族碰面,谁知一个月了,天官都迎送完毕了,人还没回来,一通信,却是从未到过幽州,我与兄长奉族长之命一路沿着她途经之地找来,本以为同样没有收获……”
哪知误打误撞跟着褚寿和宋延倾他俩上了山,又正巧被她知道了仓措就在此地,她与仓措虽说平日里并无交流,但关系比点头之交还要差,仓措就是个怪人,没人能与她关系好……
“她精通巫蛊之术,人虽是个哑巴看起来又柔弱,但脾气却是古怪的惊人。在我们部族,没有一个人能打败她,也没有人能左右她的决定,她既会毒,又会控制蛊虫。原本族长规定,出门在外不可轻易动用这些,不过既然她都发动了蛊虫,一定是你们惹得她气急了,若是我兄长在,倒还可以试着劝她放手下山,若只我一人,是定然不行的。”
褚寿微微颔首,心道:若是她自己被一群土匪强抢上来做压寨夫人,别说生气了,血洗山寨这种事儿也说不定能做出来呢……
“你不是要开化山寨,启智愈愚吗?怎得被绑在了这里?”褚寿嗔怪道,当初他心心念念不下山,非得平息了匪患才算结束,劝了八百回就是不听,这回差点就栽在这儿了。
孟良挠挠头道:“正在努力来着,谁知大当家轻信了杨虎的间离,慢慢对我失去了信任,一些计划措施都被中断,看他们又开始了暴行,我又忍不住上去理论两句,这才被扔进了这地窖……”
接着他又补充,语气有些懊恼自责:“他们只是被一时蒙蔽了双眼,我相信总能变好的,这几年自给自足,也不需要靠着打家劫舍过活了……”
褚寿听着又生气,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宋延倾见状,上前几步,拱手问道:“孟先生,现下这里的情况如何?”
“在下今日听来这儿整顿武器的人说,寨子里应该与平日里并无异常,因为占尽地势的优势,杨虎又顺位当上了大当家,倒是急着夜夜笙歌,喝酒作乐,他们似乎也并不太着急,只是粗略安排布置了一下。”
褚寿微微颔首,摸着下巴,思量道:“她既有一身别样的功夫,杀下山便是,又何以至此委身与那杨虎作伥?怕是这仓措另有图谋。”
一时四下无言,孟良左瞧右瞧,向着褚寿问道:“斗胆问一句,这二位是……”
褚寿回过神来,介绍道:“这是迦南族科颜月,这是……”
褚寿手搭在宋延倾胳膊上,轻轻拍着,顾虑着科颜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介绍,宋延倾也不搭话,只微微微的勾着嘴角,等着褚寿,她欲说还休几下道:“这是我家侍卫,我家将军老头子专门给我让他来保护我的……”
说罢,褚寿莫名的不敢抬手去看宋延倾的脸色,她有太多顾忌,也不知该向他介绍宋延倾的哪种身份。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科颜月小声问道。
“不如……”
科颜月抬眸,试探道:“不如从暗道引上官兵,趁着山匪松懈之时,平定青州匪患?”
如此一来,仓措也能被接回来了,她与兄长也完成了使命。
“这……”孟良听罢,犹豫起来,他从始至终都不愿动用武力平定匪患。
原本这南山无匪,这些山匪都是后山矿场上的工人,早些年矿场塌陷,不少百姓埋命至此,他们的家人四处奔走向官府理论,讨要说话,谁知这一下就是几年。
官府冷处理,置之不理,好多家庭因为失去了父亲、儿子、爷爷、孙子都无以为继,生活穷困潦倒,带着对官府的恨意和无奈被逼上梁山,原大当家的带他们一齐上山讨生活,开拓了玲珑寨,这才安稳定居下来,久而久之便也就成了祸乱一方的青州山匪。
孟良决定上山之前,他也害怕,可待久了就发现这寨子就像一个小小的村落一般,虽然人人被称作凶神恶煞的山匪,却也是十分的尊老爱幼,男人们呵护妇女儿童,甚至重视幼童的学业教育,在众人的请求下,他甚至还在寨子里开办了一个小小私塾,平日里教寨子里的孩子们摇头晃脑的念书。
如若真把官兵引上来,怕是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不知要伤及多少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