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是看你不顺眼,但是不打不相识嘛,我......”
科颜月说的正起兴,转眸看向褚寿,她歪头靠着马车侧壁由着路途颠簸,余光看着前面马车,有些心不在焉。
她遂而抱臂环胸,后靠在马车上,轻飘飘道:“你若如此介怀,又何必装什么大度把那位心上人推托出去?同我坐一辆马车。”
褚寿听罢,这才缓缓起身,抬手下了车帘,垂眸道:“他与沐小姐自是有公事在身,我又何必吃那门子醋?”
“嗷——原不是你家侍卫啊。”
“若是侍卫倒真好了,偏他早已不是旧时那人.....”,褚寿低眸又一笑,沉吟道:“我又何曾是三年前那人?”
“要我说,我并未见得你二人有何嫌隙,你又何故说得如此悲观?既是巫族少主,又是天朝郡主,直接点了他做郎婿又如何?”
褚寿忽得抬眸,笑着看向科颜月,她侧过头去,低低出声:“看我做甚?”
“我不愿强迫于他,若非他亲自提来,谁说都不管用。”褚寿沉声说着,语气有些倔强,他二人早不似从前那般:采药买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睁眼闭眼仅仅对方面孔。
寒园二三载,便如同供以逃避现实的地方,说话做事自可凭心而为,可寒园并非他二人归宿,各自身负沉重心绪,又岂能沉醉其中,乐而忘返。
如今既然选择离开寒园,重新面对这肮脏的一切,自是担了各自身份,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一念既出,自当万山无畏,紧着抬头向前看,切不可沉溺过往,亦不可再有怨言。
便是自然不能同那时一般肆意,这什么郡主头衔倒成了她的累赘。
这些,她都清楚。
她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珍惜的这份情义未得落空,阿执尚还未与她作得生分,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科颜月伸手拍拍她的肩头,皱着眉头义正辞严道:“情爱这种东西,空口无凭,且得需要好好培养,你放心,我虽然年纪小,但也是能看得出来,爱与不爱的,与那些世俗之事又有何干系?”
“爱便是爱,不爱便是不爱,再痛苦,再折磨,左右就只这两个结果,你若是等到花落流水随江去,再醉酒感春悲秋,我倒还真不愿交你这个朋友了。”
褚寿听着,点点头,打心里觉得她说的颇有道理。
科颜月拍拍胸膛,颇仗义的说道:“你放心,我既然认了你这个朋友,自然会在各处帮你,你且等着瞧吧。”
二人相视一笑,全然忘了昨日仇怨,顿觉得性情相投,从此中二之魂熊熊燃烧,浪迹天涯之时……至少还有个能为着两肋插刀的人……
而后马车走了有两个时辰,中间也没停下过,一行人方及城门口,便被拦了下来,要进城的人大排长龙,他们也不得不下车步行,跟着排起长队来。
前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叫醒了众人,马儿一嘶鸣,把褚寿给吓得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的扶着马车坐了起来,“嗯?发生何事?”
科颜月也伸了一把懒腰,撩开侧帘探头望了出去。
这时马车外传来阿水的声音:“小姐,前面路上积水未清,又到了晌午,把控城门的官兵似乎是不予核查了,得过了正午才能继续进城。”
“过了正午?也就核查一下通牒,能费多少时间?”科颜月皱着眉头喃喃的抱怨着。
褚寿也探出头去伸长了脖子看着,有些是附近居住的百姓,前面还有好多马车,有些是商队,拉着货物的打着镖局的旗号,也都排在队伍里。
还未来得及收回,便看见宋延倾从前面马车上自如走了下来,朝她走来。
褚寿便等了等,待他走来,遂而开口问道:“如何?阿执可是饿了?”
宋延倾负手而立抬眸,眼神温柔,开口反问道:“你可饿了?”
褚寿低头摸摸肚子,道:“饿倒是有那么一点……”
紧接着他便递过去一个红木盒子,褚寿打开以后,竟然是些精致的糕点,不由得惊叹道:“这你哪儿拿的?”
边说边拿起一块送进嘴里,又将其余糕点递给了车上的科颜月。
宋延倾看褚寿赞不绝口,难掩微笑,勾了勾唇,扬着下巴,淡定着见怪不怪道:“前面有家货真价实的方从江南回来的走镖队伍,东西齐全得很。”
说着他身后走来一高大男子,古铜色皮肤,丝毫不拘小节一般的打扮,不修边幅,带着两个伙计抬着一口大箱子,箱子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吃食,有酒水,还有些观赏物具,钗环首饰,衣衫布料之类的……
他一路朝后走来,吆喝着作卖:“是啊!诸位公子、小姐,我们方从江南回来,淘换了不少东西,一应俱全,欢迎购买!”
褚寿趴在马车侧壁车窗上目送着他一路走过,远远的望着他的身影,忽而眼前被一层阴影笼罩,她抬眸,对上了宋延倾的视线,笑了笑道:“干嘛?”
宋延倾又侧了侧身,别扭的转过脸去,轻轻说了声:“无事。”
“我看他,只是在想偌大的铜矿到底是怎么偷着摸的被开采出来、冶炼出来,又从青州安然运送到关口的呢?”
且不说私开铜矿一事,便是开采出来的铜矿石要炼成铜精矿也不是个容易活儿,而且铜矿可不是说运就运的,能成功送到别国,想来此事多半谋划已久,涉及之广恐怕是想象不到的。
宋延倾唇角弯弯,抬手轻轻触到她皱着的眉头,轻声宽慰道:“等进了青州城,一些疑惑或许便可迎刃而解,你就当是来游玩的,万事有我。”
话音刚落,科颜月便躬身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皱着眉头朝着宋延倾道:“宋公子,咱俩且换个马车坐好了,我看着她便来气……”
褚寿: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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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正午,城门还是未开,原本明亮的日头却渐渐隐没在了黑云之下,露出一点点灰蒙蒙的天空,又下起了雨,如线般丝丝点点的垂下,秋雨绵绵,不由得叫人烦闷,上午还是好天气,这说下就下了。
沐华舒由城门处撑着伞回来,城门依旧关的紧紧,官兵也不知去向,没得个询问的地方,不由得烦心起来。
一路上溅起的泥点投身象牙白的裙袍之中,更是叫人不悦,沐华舒黑线,一甩袖袍把手背在身后,转身,见两人走来。
褚寿手里捧着一壶热水,见着沐华舒,小跑着过来,身后乌执脚步徐徐,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