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姑？！”

话说出口的同时，陆清川猛然站起，转身向后看去。

罗幕的阴影下，一道影子静静地站在那里。

陆清川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道影子的形象慢慢与云无心重叠。

若只是视觉上的错觉就罢了，加上听觉和嗅觉，若这是幻觉的话，那未免有些太过逼真了。

“师姑？”

影子没有言语，陆清川又喊了一遍。

阴影中，云无心舒展眉梢，轻轻呼了一口气，松开手中捏着的衣袖，缓缓走了出来。

她方才之所以迟疑没有出来，只是因为陆清川那一句‘好香’，让她意识到自己方才沐浴过，大晚上的一个长辈如此与一个晚辈独处，还是个如此俊俏的男人，是不是不太妥当？

云无心初入江湖便是横压同辈的天之骄女，天资出众到让大部分人自惭形秽，不敢靠近；而自她成就大宗师已经数年，深居简出，连金阙楼中的大部分人都很难见到她的身影，她实在是没有什么与男人打交道的经验。

“小川。”

嗓音平缓，还是那般，可堪入画的恬淡神色下，眉眼隐含笑意。

“师姑，你这是？”

陆清川下意识在云无心身上打量了一眼，此刻的云无心身上还带着淡淡水汽，长发轻绾，宽大衣袍遮掩不住的窈窕显露出一种别样慵懒成熟的气质。

“出来走走。”云无心缓步来到陆清川身旁，低手抚上琴弦，“你还会弹琴？”

云无心明知故问。

陆清川应道：“以前在剑州跟师父学过，算是会一点。”

“你师父可不行，”云无心抬眸，摇头轻笑：“至少，我敢肯定他教不出你这样的水平来。”

“为什么？”

“因为你师父在我们师兄妹几人中，弹琴是最难听的那个，他没那个本事。”

云无心抿起嘴唇，精致眉眼的弧度更大了几分。

“......”陆清川哑然失笑，“方才师姐还跟我说师父对待琴的态度是最认真纯粹的那個，原来......”

难怪师父弹琴时姿态超然物外，派头摆的很足，自己听起来却从没觉得有半点东西。

“这与琴弹得好坏，没有必然的联系，不是吗？”

陆清川神色正了正，微微点头。

再笑话老师父，就有点不礼貌了。

“你刚才是......在教小怜弹琴？”

说话间，云无心偏头朝着海棠苑瞥了一眼。

“的确如此，”陆清川笑了笑，又斟酌道：“师姐对弹琴好像很有兴趣，但她似乎......又遇到了一些困难。”

云无心平静看了陆清川一眼，淡淡一笑：“不是一些困难，全天下恐怕也找不出几个像她这样毫无乐感之人。”

“......”陆清川笑了笑，“兴许是因为师姐在习武一道上天赋太过出色了吧。”

“上天对于有些人是公平的，在一个地方给予馈赠，或许就会在另一些地方收回眷顾。”

闻言，云无心垂目沉默片刻，轻声呢喃：“‘公平’吗......”

“或许吧。”

云无心轻轻一笑，俯身端坐在琴台前。

玉手扫过琴弦，最开始的几次勾拨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叮~叮叮~”

云无心轻轻闭上双眸，神色不显，纤长玉指在琴弦上翩然起舞。

只听了开头的三两旋律，陆清川心中惊讶——

这不是我刚才弹的曲子？？

一时间陆清川甚至来不及惊叹云无心碎玉坠珠般的琴音，而是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跟自己一样，都拥有来自同一个世界的记忆。

琴声响起的这一刻，风又起，波不平。

只是与方才陆清川弹奏只是不同，风声，水声，乃至凤凰山上隐约传来的虫鸣，似乎都在应和云无心的琴，形成了一种若有若无的韵律......

许久，云无心落在琴弦上的手不再跳动，天地间又随之恢复寂静。

“师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