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安不搭理他。
钱安良恨恨跺脚,回过头,指着撩着衣袍踏上岸的李慕白:“李老七,馆主接这个镖是看你面子,要送这翠云去五原县,你也去。”
“我自知不能敌沿途山匪,也无远行两千里的见识,”李慕白看向钱安良,夜色月光之下,双目之中有晶亮星光,“但为湖平先生报仇之事,我义不容辞,定当同行。”
湖平先生?
一旁的胡作飞挠头。
“那个,谁是,胡平先生?”胡作飞压低声音。
钱安良恼怒的瞪他一眼。
“苍州三千里,河晋江湖平。”前方,缓步前行的赵平安声音响起。
胡作飞浑身一震,低呼一声:“是他!”
赵平安转过身,看向三人,轻声道:“河晋县湖平先生徐一山,曾是洛京皇城书院士子,学成归来,在河晋县办书院,有教无类。”
“大秦分崩之前,徐一山先生在河晋县推行文治,以文辅武,方圆三百里无匪患,江湖同道皆敬徐一山一声湖平先生。”
“三年前,湖平先生离奇身死,河晋一地也再不是江湖无波之地。”赵平安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丝遗憾。
三年前,听到徐一山身死,秦夫子数日未进水米。
在洛京书院,徐一山曾与秦夫子一同在院长文墨声座下就学,关系亲厚。
秦夫子和段二爷来苍州,曾有意去河晋县,最终不想为徐一山引祸而未成行。
钱安良沉默。
他自然听过徐一山徐湖平的事迹,身为扬威镖局少镖头,也算是江湖中人。
苍州江湖,没有人不知湖平先生之名。
“若是为湖平先生报仇,那,确实,这趟镖得接。”微微咬牙,他揉揉自己的脸,“我明日跟我爹说,就说跟你去外县历练,然后将镖旗偷出来。”
“有镖旗,一路上总少些麻烦。”
“我会去剑馆,就以外出求学的名义吧。”李慕白也是吸一口气,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我,我——”站在一旁的胡作飞一时间只觉热血沸腾。
为一位安定地方,江湖内外皆有名气的前辈报仇,护持前辈孤女远行两千里,这等事情,不就是习武之人该做的吗?
这才是江湖啊!
“若要去,明日清早在剑馆门前集合。”赵平安说完,摆摆手,提着剑,快步离去。
河岸边,青柳依依,在夜风之中,映着河道上玉檀舫上一盏盏红色灯笼。
“李老七,今晚你真该宿在这里。”回过头,钱安良撇撇嘴。
“我李慕白娶妻,自然明媒正娶。”李慕白将衣衫整理一下,大步往前走去。
“切,明媒正娶,你是李家公子,她是——呜……”胡作飞的嘴巴被钱安良伸手捂住。
“胡作飞,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还撑不住你的嘴。”
“你要想闯荡江湖,就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伸手拍拍胡作飞的肩膀,钱安良的声音透着几分深沉。
胡作飞不自觉的点头。
“这话是我爹跟我说的。”钱安良哈哈笑一声,快步离开,再不走,玉陶城的城门要关上了。
胡作飞回胡家庄路上,一开始觉得钱安良真够兄弟,连他爹跟他说的话都告诉自己。
可是再想想,又觉得不太对味,好像,自己吃了什么亏?
好在今日这一番见识,与赵平安比武,又与李家大公子一起喝花酒,明日还要与他们一起走一趟两千里的镖。
这些事情,都是从前不敢想的。
这,才是江湖!
“爹,明日我要去闯荡江湖,我要扬名立万——”
一声高吼,胡作飞冲进胡家庄的宅子。
此时,回到剑馆,简单洗漱的赵平安走到院子里,穿着短衫的秦夫子,还有独臂的段二爷都在。
“喝酒了?”秦夫子看向赵平安。
“喝酒怎么了?”段二爷咧嘴一笑,“男人嘛,就是馆主你今晚回来睡,我有些不满意。”
赵平安没有看他,目光落在秦夫子身上:“我知道湖平先是何人所害。”
秦夫子浑身一震,身上一股难以压抑的杀气翻涌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