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朱载壡已经下定决心,如果夏言要追问他句读的问题,他叫咬定自己曾经捡到过一本叫做《初中语文》的课外书,你要问了书在哪。
那还用问,被我给丢了,完美的逻辑闭环。
“太子那晚为什么要打陶天师?”
“什么?”朱载壡一时没反应过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夏言抚摸着胡须,眼睛里散发着精光,“元宵节那晚,太子带人堵在玄武门门前,打了要入宫的陶天师。朝臣们说,太子这是子谏君父,为国除去妖邪,但老臣却有些不同的想法。”
夏言眯着眼,说道:“老臣认为,太子之所以要打陶天师,是为了故意惹怒皇上,最后让皇上废了太子这储君之位。”
朱载壡呆呆的看着夏言,脸上有藏不住的震惊,
妖怪呀,这老头,竟真让他猜出来!
自己老子精明的像个鬼,选的宰相也个个精明的像个鬼。
这种高端局,他还怎么玩下去?
夏言看着朱载壡那不可置信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对了,接着说道:
“太子的手法很精明,瞒过了许多人,但却有几个人是瞒不住的,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皇上。”夏言说这话的时候即骄傲又自负。
“太傅是怎么看出来的?”朱载壡低头,选择投子认负。
“分析,”夏言扶须一笑,“太子是个聪明人,尤其是经过今天这件事是后,老臣更加可以确定。一个聪明人是绝对不会做那么鲁莽的事,而事情却真的发生了,那么老臣想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件事的结果是符合这个人的预期的。”
“太子希望自己被废。”
朱载壡绝倒,感情是自己背书背出的破绽,以后这金手指真不能乱开了。
夏阳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是老臣不明白,太子为什么想要放弃储君之位。”
朱载壡沉默良久,他总不能告诉夏师傅,因为我穿越来的,可以预言未来,我知道自己的小命只剩下一年了,为了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我必须做些什么,比如先放弃这个太子的位置。
估计如果自己真这么说,夏言准得认为他是得了失心疯。
“我怕死。”越小的孩子越害怕死亡,而老朱家的人尤其如此,如果按照周岁计算的话,朱载叡可能才十三岁,所以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并不感觉到丢人。
夏言听见朱载壡这话,身体猛的一阵,连忙问道:
“太子是说有人要谋害你?是谁?”
“不是,不是现在,可能是以后,我也不知道。”朱载壡的回答同他现在的大脑一般,很混乱,也很无力。
如今,他明明可以预知命运,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改变历史,他尝试过一次,但历史的车轮依旧滚滚向前,裹挟着他必须前进。
夏言看着朱载壡,这时已不再像是一个臣子看向帝国的储君,而是一个老师看着自己担惊受怕的学生。
“老臣听不懂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老臣可以向太子保证,只要老臣在的一天,拼死也要护住太子周全。”
朱载壡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清隽的老头,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懂了惠帝当年为什么会无条件的信任黄子澄。虽然黄子澄被后世看做志大才疏的腐儒代表,但黄子澄对于当时年幼,刚刚死去父亲的朱允炆而言,无疑就是一盏明灯。这盏明灯在一个孩子最为孤单、最为无助的时候,为他带来光明,送来一份不那么冷冰冰的温暖。
这或许是独属于中国人,最特别的一种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