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地生出一股感觉,想起前日里看的杂书,这大概就是西汉时司马相如看卓文君的眼神。
又或是,他在,看我?
李元看她的反应,也有些异样,仿佛一下子抓住了状态。
那时情窦初开,碰到了一个中意的人,少年一瞬动心,便是永远动心。
“哟,怎么洞房还有相面的,还对着面相,等杨戬成亲了元哥儿也教教他,他也学学。”
……
礼成后,李元就被赶着出去待客,临出门时,忍不住回了下头,似乎想说什么,看见满屋的女眷又闭嘴出去了;
有个年轻妇人一直忍着笑,见他出去了,才走到华兰跟前,亲热道:“新妇,我是你表嫂子,你莫怕,以后你到了李家,便都是自己人了!”
华兰见她笑的和气,便也微笑而回:“谢谢表嫂子。”
表嫂子杨夫人又转身,朝众人道:“咱们也赶紧去前头吧,一大群来客,总不好主人家的扎堆儿取笑新娘子好顽。”众女眷微笑着应声,杨大嫂子带头,一行人鱼贯着出去了。
杨表嫂又转身,对着华兰轻声道:“我知道你身边有服侍的,但元哥儿到底年纪小了,他自己的人也未必妥帖,你婆婆交代我在门外留了两个丫头与你,你若需要什么,直吩咐就是;今儿你也累了,我已经叫置办了几个吃食,回头叫人送来你且填填肚子。”
说完后,微微一笑,待华兰谢过,便也出去了。
华兰望着阖上的门,颇觉惊讶,这杨表嫂给人的印象和杨大娘子截然不同,客气,和蔼,周到,却又带着一股冷淡,有一种置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也许旁人会觉着不舒服,但华兰却觉得很好,这种适可而止的关怀反而令人自在。
不知元哥儿是怎么看的?
华兰心中想着李元...
众人出去后,屋里只剩下红玉,小竹,和另两个小丫头服侍。
红玉看着李元直直的坐了这许久,早就心疼了,见旁人都出去了,连忙上前低声询问:“大姑娘,你可饿了,要不要喝口茶?”
“不用。还有,以后得叫大娘子了。”
“哎!”红玉轻声应答。
华兰抚着自己几乎僵直了腰,十分想伸个懒腰,可顾忌着门口那两个丫头,不好叫她们看着,便对红玉道:
“我要洗脸,你去打些热水来。”
脸上粉墙般的粉末真是快要了华兰的命了;红玉应声离去。
小竹看华兰不住的揉着自己的后腰,便过去轻轻替她捏起来,
小竹于推拿很有天分,力道不轻不重,华兰舒坦的几乎要呻吟一声,
但又见屋角那两个丫头还在,只能摆出一脸庄重的微笑,便朝她们招手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个丫头似乎十分惶恐,其中一个稍大些的恭敬上前:“回娘子,奴婢叫金宝,她叫银宝,是夫人吩咐了以后就服侍娘子的。”
华兰到底在盛家过了十四年腐朽生活的大姐儿,一眼看过去,单只观这两女孩说话举止,虽恭敬谨慎,却有几分僵硬紧张,颇不自然周全,就知道这她们并没有受过长期正统的内宅丫鬟训练,估计是这婚事临近时临时培训上岗的。
一般来说,数代显赫的清流人家家里的贴身大丫鬟,大多是从小培养的,通常十岁上下起进内宅当差,从一言一行学起,举凡吃食,举止,茶饮,装扮,梳头,收拾,算账,乃至说话待客和人情往来,都有一定的规制,更别说耳闻目染的见识。
要不然怎么都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嫁女’,虽然这在李元看来是嗤之以鼻的,但这半个多月以来,见识过家中李妈妈严格细致的训诫后,他只能说,俗话都是有道理的。
而李妈妈还不无遗憾的说,李家这已经简略许多了,要不是在婚事当前,不好去人,李元身边的丫头至少得淘汰掉一半!这都怪前身过于放纵自己身边的丫鬟有关。
这句话吓的李元身边的丫鬟好几个夜睡不着觉,尤其是金宝、银宝,就怕会被新妇华兰撵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