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着汴河,巡检寨附近与对面的县城各有一处码头,规模都不小。
县城那里的码头,主要是为漕运服务,经过的官私船舶,多在那里歇息。
这边的码头,则是为本地商业服务,直接临着去陈州的官道。
展昭说完,李元问道:“那个姓西门的牙人,你们探听得如何?”
“做牙人的,哪个不是各种人情精熟,奸滑似鬼,宋三杀的刘老三,是他家的亲戚,案情到底如何都在这个人身上了。”
“回官人,小的这几日派人查访,姓西门的牙人果然非寻常人物。”
“他本是做药材生意起家,这几年做得越来越大,举凡漆器、土产、绸缎布匹,各种生意无数。”
“因为本钱雄厚,财雄势大,附近都称他为西门大官人,这人不治产业,在码头北边不远处有一处庄子,庄客靠打鱼为生,再就是替他运货。”
李元道:“他就是本分做生意?”
“这种人物,怎么可能本分做生意。他的庄上养了不少闲人,说是照顾各处生意,实际上做什么事情外人哪里知晓?”
“此人与衙门里的公吏厮混得熟,手下庄客又多,据说其间有不少亡命之徒,哪个敢去惹他?哪怕是巡检寨,轻易不敢到他门上盘问事情。”
听了这话,李元不由皱起眉头:“巡检寨里百余兵丁,还怕一个地方大户?”
“若说是怕,未免言过其实,不过顾虑重重罢了,此人庄上闲人众多,去的人少了,难免会被他所欺,去得多了又兴师动众,是以为难。”
“再者此人与衙门里的人精熟,消息灵通,不好拿住把柄,而且这一带不只是只有一个西门大官人,各处串通一气,是以难做。”
李元点了点头,一时没有说话。
乡下的情况,远比他原来想的复杂。依他前世经验,只要是衙门来查事情,不管什么身份,谁敢不配合?
这个年代却是不行,查到他门上去,人家也不明着作对,要么是有事不在家,要么就是时间不凑巧。
能够出来见面,一问三不知,都算给足面子了。
还有更离谱的,这边把人抓到牢里去,那边就翻墙出来宿娼饮酒,肆无忌惮。
一州一县,才有几个官员?真正做事还是要靠本地的吏人。
这些人跟地头混在一起,防不胜防。
在永城这里还有一条,巡检寨和县衙到不统属,不能密切配合,更加容易被地方蛇鼠钻空子。
沉默了一会,李元道:“这个什么西门官人,是做药材生意起家,又跟宋三家对上了,此事只怕另有隐情。那个宋三在我面前杀人,慨然赴官,如果真是含冤报仇,倒是条好汉。”
说罢,又叹了口气!
“他当众行凶,我已难保他性命,今日到了这里,惟有查出其中隐情,让他安心上路。”
展昭有些为难:“西门官人在本地极有势力,耳目众多,不好查是一个。”
“再一个,州里县里都倾向于认宋三错认了人,早些结案,官人要查此事,没个名目,不好下手。”
李元站起身来,看着不远处汴河里来往的船舶,又转身看了看身后荒凉的土地。
沉思一会,李元对展昭道:“不好下手,还是因为我们的人比不过地方大户的人多。”
“这几天你安排人,查清周围的民情,有多少势力人家,以什么为生,听命的庄客闲汉多少,先不要管案子,我们在这里总要住上些日子,这些不查清楚,什么事情都不好做。”
展昭叉手应诺。
……
对于县衙来说,不是惊动州里的大案,一般的案子县中公吏都可以一手遮天。
县中几位官员,只是负责催缴粮税,维持地方治安而已。
手段厉害一些的公吏,把持一县事务,甚至号为立地知县,不把官员放在眼里,并不是个别现象。
更加跋扈的,诬告、威胁上级,也不稀奇。
让展昭去安排,李元一个人合计,到底该如何破局。
…………
巡检寨北边两里之外便就西门大官人的庄子,除他一处大宅,还有近百户人家。
这些人也不种地,要么打鱼为生,要么贩运货物,还有一些在码头上讨生活。
这些人跟西门家的关系或近或远,都听西门大官人的号令。
地方对这些大户睁一眼闭一眼,便就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不好处置。
宋老四带着沈大郎三人风尘仆仆地到了这里,看见一个少年提了一串鱼回来,上前问道:“敢问这可是西门大官人的庄子?”
少年看了几人一眼,道:“不错!你们几人眼生,是什么人来找西门大官人?”
宋老四拱手:“在下是京城来的宋老四,久已听闻西门大官人大名,前来投奔。”
少年摇了摇头:“什么宋老四,没有听说过,大官人多少事要忙,哪里得闲见些不相关的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宋老四也不着恼,对少年道:“烦请小哥知会一声西门大官人,就说京城来的宋老四来访,大官人知我名声,必会相见。”
少年人只在那里打量几人,也不去通禀,也不说话。
宋老四会意,身上排出五枚铜钱递过去:“小兄弟拿去买碗酒喝。”
少年掂量了一下铜钱,才道:“你们且等在这里,我到大官人家里看一看。”
看着少年人离去,一旁的李细道:“四爷何必问这人,此处既是西门大官人庄子,我们只管寻最大的宅子找过去就是了,几枚铜钱,我们留下来买酒吃也好啊!”
沈发瞪了一眼:“你知道什么?西门大官人是江湖上的人物,岂能想见就见,
我们冒然到他门前,不定被他当作什么人物,只管等在这里就好。”
宋老四也在一旁附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