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琏?”王林方才看不见来人的相貌,还有些纳闷,这时听来人自报家门,不禁奇怪地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孙琏不答,只拱手向王质禀道:“家父微恙,特吩咐卑职来刑部伺候。家父所奏王千户之不法事,人证物证俱在,请王尚书秉公断案!”
“好!好!”王质不禁抚须笑道:“本官正有此意,孙百户且退下歇息!”
一听王质如此吩咐,王林不禁瞪大双眼,对刑部判案的随意更是吃惊不小。
贼娘的,首告之人孙继宗不来也就算了。案尚未断,孙继宗的嫡子倒先离去。
这刑部尚书,难道以为胜券在握,连最起码的脸面也不要了?
王林抬头看去,愤愤然便要出言质问。
却听走过身旁的孙琏脚步放缓,小声说了句:“王兄,我佩服你的胆气!但我爹和我皆奉命行事,与此事无关。他们人证物证早搜罗齐备,王兄小心为上!”
孙琏前阵子在校场外与王林起冲突,心中也晓得是他自己仗势欺人,对王林也没什么怨恨。
加之听人说起王林这一年多来浪子回头,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后来还搬出王振宅邸,更是心生佩服。
他爹因东厂传书而状告王林,让他自觉脸面无光,故而偏着脸进入大堂。
方才见王林在刑部尚书面前也丝毫不胆怯,心中赞叹不已。故而在离开时,他忍不住出言提醒王林。
听完孙琏的低语,王林诧异地扭头看去,却见孙琏不动声色地出了刑部大堂,好似从未说过什么。
王林将孙琏的话细思了一遍,有了几分了然。
看来推测完全正确,孙琏与他爹孙继宗只不过是太后、东厂和内阁布的第一粒棋子,好戏还在后头。
不过孙琏平日里虽纨绔了些,今日冒险低声提醒,却有几分义气。
王林忍不住叹了口气。
今日若能安然渡过难关,日后再相互提携吧。
背对着孙琏,且隔得老远,王质未听到孙琏的言语,他再拍惊堂木,喝道:“带人证物证!”
数人在衙役的带领下,走进刑部大堂。
王林打眼观瞧,心下吃惊不小。
一名衙役捧着个匣子走进来,打开的匣子内,可见一枚象牙腰牌。
而后是两名青衣汉子用门板抬着李贵,身后跟着一名身穿内官袍服的人。
瞧着内官有些眼熟,王林脑子里还未想起来,便见李贵两颊红肿,大腿裹着厚厚的白布。
李贵竟因自己而受如此不明不白之苦!
原本好一个健壮汉子,此刻竟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
王林心中激愤,瞪大眼睛向两名青衣汉子吼道:“狗贼子!你等将李总旗怎么样了?”
“啪!”
王质手中惊堂木重重拍下,嘴里喝道:“王千户,这里是刑部衙门,不是锦衣卫!你若再喧哗,别怪本官不客气!”
“哼!”王林冷哼一声,心思急转。
听锦衣卫同僚说过,刑部官见到锦衣卫中人,皆客客气气的。
但王质面对自己这个握有侦缉百官之权的锦衣卫千户,竟如此硬气,丝毫不给半点面子。
看来那群鼻子比狗还灵的文官早已从寥寥数言的旨意中,窥探出一二来。
自己此时孤身一人站在这刑部大堂,哪怕贵为司礼监掌印的侄儿,若再用言语激怒刑部尚书,指不定就得挨顿板子。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王林双手抱胸,不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