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让李贵翻供,可能性不大!
而受制于太后,叔父不便插手刑部判案,刑部之外的转机必将难以出现。
可不落笔,又能如何?
王林心中实在难以决断。
那一两银子的赎罪银,仿佛有千斤重,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王质见王林持笔不语,冷笑连连:“王千户大可放心,罚银一两而已。你若不信,本官这就将判词再念与你听!”
说着,王质便满面春风地念起判词来。
此时只需王林签字画押,再将判词明白告知与王林,此案便算了结,桌案上那封信内的承诺亦将兑现。
若真如此,以举人出身,上任刑部尚书三月,便能更进一步,岂不美哉。
阮伯山同样也咧开嘴角。
为太后再次办妥差事,甚至若能引得内阁与百官成功扳倒王振,那他至少能将头上的奉御衔换作司礼监太监衔。
突然,门外传来的高呼声,将沉浸在美梦中的二人拉了回来。
“圣旨到!”
圣旨?
王质的脸色骤然有些僵硬,不知为何会有圣旨到来,只得问询地看向阮伯山。
阮伯山同样吃惊不小。此时出现的圣旨不在昨日谋划之中,他不禁霍然站起,看向仪门的方向。
王林心中也同样好奇。
是何人能让万岁爷此时向刑部下旨,也不知这旨意是让刑部从重断案,还是为自己开脱罪责。
此刻的刑部大堂一片慌乱,衙役们抬过香案,众人纷纷来到堂下,跪地接旨。
传旨太监来到近前,展开圣旨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锦衣卫千户王林私借牙牌一案,着刑部尚书王质与锦衣卫指挥佥事马顺、翰林院编修江渊共同会审,从公推问实情,不许徇私拷打、逼勒招认。钦此!”
听完圣旨,王林心中暗暗盘算着。
万岁爷派马顺前来,多半是怕自己吃亏。
可这又派了个清流中的翰林院编修前来,倒好似偏向刑部这群文官。
这两边都有可能,实不知万岁爷是何意思。
王林茫然地甩了甩脑袋,却见跪在侧前方的王质同样直直地盯着圣旨,好像被抽了魂似的。
王林哪里知道,除去马顺是铁杆的王振一党不谈,江渊虽出身翰林院,却是个自恃清高、不善逢迎的老学究。
自宣德五年入翰林院,一直不被诸阁臣与部院大臣所喜,至今十二年仍为七品编修。
王质知道马顺与江渊的来历,心知万岁爷不仅派锦衣卫指挥前来,还不按常例塞了个在翰林院中有名的敢言之人参与会审,便是对刑部最大的不信任。
可以遇见,接下来的三人会审,一边是马顺与他对着干,一边是只认死理的老学究挑毛病,这案还怎么审?
见王质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传旨太监不得不低声提醒道:“王尚书,请接旨吧!”
王质回过神来,慌忙垂下头,嘴里高呼道:“臣领旨!”
传旨太监离去,随行而来的人群中,突然闪出一人,指着阮伯山哈哈大笑。
“哈哈,阮公公,咱们又见面了!不过本指挥奉钦命参与会审,你这尊贵的东厂厂公也驾临此地,不知有何贵干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