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当下德昌票号是强行倚靠皇权而提前诞生的怪物。所有的做法,若无人干扰,只会随着历史的进程才慢慢发掘出来。
王林无法跟年过半百的张茂解释许多,只能接着吩咐。
“日后存银,若非客人提出日后亲自前来兑取银子,否则咱们不再将客人的名号、容貌及手印记录在册,只写出带有存银时日和银两数额的凭据即可。”
“那,岂不会乱套了?”
“不,无论何人,只要拿咱们票号的存银凭据,咱们只认凭据,不认人!”
小东家虽然年少,却权势日重。老张茂自知无法改变东家的想法,只得尽力思索怎么做才能不出岔子。
沉默许久,张茂抬头问道:“东家,这样会不会不太保险?咱们前几日与庙市铺户所说,哪怕日后在通州分号,也只能客人自个儿来兑银子呐。”
王林站起身子,轻轻踱步。
前阵子的想法很简单,只需在客人存银之时造两本账册,隔日将账册分派两处票号,即可让客人在两地皆可兑出银子。
但当下票号的存银依旧太少,王林实在等不起。
为了将存银的规模快速扩大,哪怕冒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王林停下脚步,顿了片刻,声音不禁抬高了些。
“日后的凭据,咱们做得稍小些,再刻四枚不同的印章,仿朝廷半印堪合之制,却不全用。
存银时,只在凭据四方盖半印为照,另一半印记悬空,不用存留。兑取银子时,除鉴别字迹外,另查四方印记之真伪!老掌柜再在凭据不起眼之处做些小记号,每岁更替。如此,方能保险些!”
以笔迹、四枚印章和暗处的记号为依托,实属王林当下的无奈之举。
毕竟王林对纸张印刷之术不熟,且当下工匠的印纸技艺应不如几百年后,以纸张花纹防伪尚难实现。
就拿朝廷的宝钞来说,在洪武年间便多有大规模伪造的巨案发生。
如此,只得多想些繁琐的法子才行。
随着王林徐徐道来,张茂捋着胡须的右手慢慢定在半空,久久不知放下。
小东家的嘴里不断吐出的话,让张茂简直难以置信。
哪怕经营当铺多年,他的脑子里也从未有过这些新奇的做法。
枉他做了几十年的买卖,竟完全不如个十多岁的小娃娃。
张茂不禁呆愣地看着王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王林背对着张茂,不知老掌柜早已如石化般一动不动,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客人存银的凭据,咱将名字也想好了。”
说到这儿,王林砸了咂嘴,方断然道:“就叫——银票!”
“银票?!”
此话出口,便将主要的做法敲定,王林忍不住兴奋地扭过头:“老掌柜,咱们将其他细处再推敲推敲!”
话说完,王林才看清张茂的神色,怔住片刻后方问道:“老掌柜,这是何意?”
“没,没什么,东家尽管吩咐,老夫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