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眼看去,房中布置朴素而别致,壁上挂着数幅名家字画,桌案上还摆着幅尚未临摹完成的书作。
书作旁,便是那封已经拆开的书信。
案头上,还搁着厚厚一摞书籍。打头一本,正是大明律。
刚进入书房坐定,江渊便拱手正色道:“王千户,薛少卿在信中言及他与潘御史皆被你所救,可是实情?”
王林微微颔首:“当然属实。”
听王林不否认,江渊虽然已看过信,此刻仍吃惊不小,起身向王林再次作揖道:“既是如此,请王千户容本官再施一礼。”
王林忙起身回礼:“小子搭救薛少卿,实未想过知恩图报。只是有一要事需托于江兄,但不知江兄意下如何,故而今日迫不得已前来登门拜见。”
听王林说明前来拜见的缘由,江渊皱眉想了想,不由斟酌着道:“王千户昨日所为今早已传遍京师,诸多同僚相邀弹劾千户,千户若因此事前来,请恕本官无能为力。”
见王林脸带笑意却不言语,江渊将桌案上的信取过来,轻叹了口气。
“我江时用受薛少卿恩惠颇多,眼见薛少卿被人陷害却无力搭救,幸得有往千户救薛少卿于水火之中。今日王千户被弹劾,本官理应对千户施以援手。
但昨日之事千户实在缺少考量,置国法于不顾,被弹劾实乃应有之意。实不相瞒,本官今早也至通政司递上了弹劾奏疏。”
王林嘴角微微翘起,对江渊认死理的性子印象得更深了几分。
看来薛瑄所言分毫不差,如此刚直的江翰林,正是他所想收拢的人。
若将其用在合适的地方,定能事半功倍。
扫了眼桌案,王林在江渊不解的目光中,取过那本大明律,翻看了两页,抬眼看向江渊。
“江兄,小子今日前来,并非为被弹劾之事。”
“哦?”江渊手抚下颌,奇道:“千户今日前来,难道还有其他事需要本官相助?”
王林摇摇头,缓缓坐回椅上,正色道:“小子此来,是给江兄送份前程!。”
“前程?”江渊刚刚随王林一同坐下,这时骤然听王林是送前程来了,不禁“唰”的站起身子,瞪大眼睛看着王林。
瞧见江渊十分吃惊,王林淡淡一笑,将大明律递了过去。
“正是!小子欲向陛下密奏推举江兄,江兄熟读律例,刚直不阿,可出任刑部左侍郎之职。”
话音刚落,江渊身子不禁晃了晃。
他自任职翰林编修以来,见朝中冤案频发,便潜心研习律令条文,只盼能为朝廷出力。
但因不喜逢迎,自宣德五年选入翰林院以来,他总是不被诸阁臣所器重,至今十余年仍为七品编修。
如今刑部侍郎的正三品官职摆在眼前,江渊的双眼中满是热切。
可不知怎的,未及片刻,江渊眉头突然紧皱起来,眼中的热切霎时换成了疑虑。
“凭王千户之力,若想将本官推至刑部侍郎一职,绝无不可能。想必千户欲将本官引入王公公门下吧?”
说着,江渊忽地一转身,双手背在身后,语气中带着那份坚持,甚至有些固执。
“若是如此,此事就此打住,本官也只当千户从未提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