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后院,林冲便与贞娘说了。
贞娘幽幽叹道:
“去吧,自从打死了高衙内,官人便不是从前的官人了。我只一妇道人家,却不能裹了官人手足,只需记挂了,早些归来……”
说着说着,便滴下泪来。
林冲听得心惊肉跳,他怕贞娘生疑,这些日子也不曾与她亲热,却不知枕边人最是亲近,居然早就发现了?
忙替她拭去泪水,温言道:
“瞎说什么昏话,我怎么不是我了?”
贞娘定定的看着他,忽然破涕为笑:
“若依官人从前的性子,必不会替我拭泪,更不会去与武都头打什么大虫,还说什么落草?若得柴大官人收留,便就此安定了!”
林冲吃了一惊,忙翻开记忆的账本,才知道原型不单胆小怯懦,还是个老古板,夫妻二人,向来相敬如宾,从无半分逾越,就是那事,也得早早的灭了灯火,悄无声息,草草了事……
那活着,有什么趣味?
当下也不愿遮掩了,便洒然一笑,道:
“我这前半生谨小慎微,怕东怕西,活的极其窝囊,那日见高衙内调戏娘子,只一瞬间,心如刀绞,但想若我这一身武艺,换了一世功名,却不能保我娇妻一时之安,又有甚意思?当下,便打定主意,自今往后,这一双铁拳,便为我贞娘打他一个朗朗乾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贞娘嫁了林冲三年,何曾听过这般言语?
但见他威风凛凛,言辞激烈,顿时芳心大动,泪眼婆娑,满腹疑惑尽数化作百转柔肠,猛地扑到他怀里,糯糯的道:
“官人……”
这一声,把林冲的魂儿叫没了一半,暴露不暴露的事儿,早被抛到九霄云外,长臂一揽便将贞娘横抱起来,走向床边。
走到一半,贞娘忽然醒悟,赧然道:
“官人,不可……”
林冲烈焰四起,先低头在她耳畔一吻,才问道:
“怎么不可了?”
贞娘轻轻锤了他一下,羞羞的道:
“天葵来了……”
见林冲大手尚在四处游走,身子也酥了,喘了口气,急道:
“不如……唤锦儿来?”
直到这时,林冲才反应过来,便把贞娘轻轻放在床边,回身“吨吨吨”猛灌了一壶茶,这才吁了口气,道:
“不必了,明日要走,且和娘子多说些话儿!”
说罢,便脱了鞋袜,合衣将贞娘搂进怀里,往里一仰,就这么抱着他,一边复习原型记忆,一边絮絮叨叨,从她过门开始,一桩桩、一件件,都说与她听,还夹带了不少旁观者的吐槽……
许多事,贞娘早不记得了。
却没想到,“官人”居然事事铭记,一件件听下来,又是感动,又是熨帖,一颗芳心,都化成水了。
次日一早,林冲便与柴进辞行。
柴进准备了不少银两,林冲却没收,只讨了三匹快马,与鲁智深、武松各乘一骑,就此拜别,策马而去……
将将出了沧州,林冲忽然勒马停住,武松和鲁智深却跑得远了,不见他追来,忙兜转马头,又回过来,问道:
“教头,怎么了?”
林冲笑道:
“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个徒儿在青州,那梁山泊虽好,却离二京太近,是个四战之地,怕是不得逍遥。不若去寻我那徒儿,听说青州有一座二龙山,也是这般买卖……”
鲁智深道:
“管他梁山泊、二龙山,一去便知,婆婆妈妈作甚?”
武松也无二话,三人便转向青州。
快马行了两日,一路也经了不少酒店,喂饱了酒虫,只是不曾遇见林冲徒儿,眼见那二龙山遥遥在望,鲁智深戏谑道:
“教头,你那徒儿,莫不是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