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元婴法身一现,一片金光洒散,半边天空俱被照亮,柔光彻照天宇,弥布出去数百里之远。
鲁跃州等人被此光照中,只觉得浑身气机一沉,好似被拘锁住了一般。
哪怕是李朝阳见得此景,也是与身后的四位真人相顾骇然,不由神情惊变道:“元婴三重?禁天锁地?”
元婴真人在凝筑法身,成就三重境后,便能施展这禁锁天地之术。
此术一经展开,凡是法力气机涵盖之地,无论其挪移遁法再如何高明,在施法之人面前都是无用之举。
浑阳派五人眼见如此,再也顾不得什么扰乱灵机之事,当即便各自拿定法决,或身化黄烟,又或是借助法宝之能往北逃遁而去。
若是此地仅有陈禹扬一人的话,或许他们还会选择斗上一斗,以他们这些的手段也并非没有取胜之机,可若是再加上周若望三人,那便当真是毫无胜算了。
陈禹扬冷笑一声,道:“我斗岁之地,岂是你等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之地?”
语毕,其法力一涨,将周围散乱的天地灵机抚定,接着伸手往前凌空一划,一道弥天极地的凌厉剑芒便已是劈斩而去。
他实际上早在六百多载前便已是成就了法身,踏入元婴三重境中,只不过似斗岁宗这等无有洞天真人遮蔽的小派,若是门中出现元婴三重的人物,立马便会引来其余小派的打压。
否则的话,若是让这等人物安心修持下去,谁也说不准其人什么时候会踏入洞天之境中,届时又岂有一众小派的活路?
是以对于这些小派而言,想要出得一位洞天真人可谓是比登天还难。
陈禹扬为了防止遭外派真人针对,自踏入三重境后便一直设法遮掩真正的功行,平日里若非必要,绝不轻易出手,一直到了如今,其自认功行已是将近圆满,百年之内便可尝试踏出那一步,这才不再做掩饰,强势出手。
浑阳派与斗岁宗向来不对付,此次出手,陈禹扬是打定主意要留下一二人,一身雄浑法力被催发到了极致,但见一道横贯天宇的金光剑芒闪过,远处传来数声惨叫之声,天地间的浑浑浊气霎时为之一清。
却是除却李朝阳与鲁跃州二人仗着手中法宝神通了得,成功挡下此剑外,其余三人皆是气机一绝,被生生斩灭在了当场。
只不过灵门之辈最是擅长的便是替死之法。
那三人气机消失不过一二息时间,便又重新冒了出来。
漠漠云海,无量清宇
一名头戴金冠,身深玄金纹法袍的中年男子,正驾光飞遁,其人鼻挺额高,颌下留有美髯,嘴唇紧抿,眉如剑扬,斜飞入鬓,一望而知是性情刚直之人。
玄霄宫合弘一脉戴华英!
外人只知他窃了门中天符,破门而出,却不知他此举实为自保。
玄霄宫分六大符脉,四百多载前门中尚有四大洞天真人坐镇,其中一位道号“踏鸿”的真人,正是出身合弘一脉,戴华英之恩师。
只可惜其人当时便已是大限已至,在山门内原地坐化了。
按理来讲,身为踏鸿真人座下弟子,其人坐化后所留下的洞府遗泽自当由戴华英继承,可是当时门中仅存的三位洞天真人却是动起了歪心思,以代师授法的由头,将戴华英圈禁了起来。
直到百多载前,戴华英凝筑法身,成就三重境,功行圆满,此三人门下弟子又将踏鸿真人留下的遗泽分得差不多了,这才堪堪罢手,放了他出来。
戴华英得知事情原委后自是愤恨不已,原待自己成就洞天之境后再破门而出,另开一派,将恩师所传道法传继下去。
可谁曾想,那三人居然将成就洞天所需的修道外物给死死卡住,令他功行不得增长,难以一窥洞天之妙。
没了踏鸿真人遮蔽,戴华英也是无有办法,这才索性寻了个机会,入得祖师殿内,取了一张天符,破门而出。
当然,能够在三位洞天真人眼皮底下取走一张天符,这其中定然是有外派真人相助。
戴华英为了防止那三位洞天真人出手,向他发难,寻回天符,原本是准备去往海外开派,自立门户的。
可是在那位外派真人点醒后,他这才明白,洞天真人因为一举一动间便有崩洲毁陆之能,平常为了防止脚下这块栖身之地崩解,打坏灵机,一般是不会在地陆之上出手的。
否则的话,便是天下同道共举伐之。
可若是海外的话,那便不一样了。
海上本就灵机散乱,洲陆不存,洞天真人到了此间可谓是无所顾忌,只要不将法力神通存发到极致,波及洲陆,影响地气,便是打得天地翻覆也不会有人来管。
以洞天真人之能,他若是在东华洲内尚且还能从容应对,可若是去了海外,那便真的是连一线生机也没了。
更何况有着天符在手,便是三五位同辈带着真器围攻,他也自忖能够轻易走脱。
明白这一点后,他索性便在洲中各处游历,观摩前人斗法之地,参悟天符,这七载以来着实是大有感悟,令自身道法更为圆融如一。
只不过玄霄宫的那三位洞天真人虽有顾忌,可终究还是容不得天符失窃,戴华英推测至多再有三载,此辈定然会坐不住,亲自出手,设法拿他回去。
好在天符在他手上这段时日里,他已是从中习得不少神符妙法,其中便有一道“断灵绝法”的符符箓。
此符可在贴于修道人头顶卤门处后,遮掩住自身一切气机,只要其人不动用法力,冲破卤门,除非是洞天真人近在眼前,否则休想将其寻觅出来。
只是在贴上此符后,他自身也是不能再动用法力,一身功行等若重回初入修行之时,几若于凡人无异。
所以他此行便是为了寻觅一处合适地界,以防途中遭遇祸事,被其坏事。
飞遁了不知多久,忽有一抹好似华盖的青玉之色闪过,不由得凝神一望,顿时轻咦一声,将足下遁光停了下来。
抬眸望去,只见一株巨大无比,苍盖如云,仿若撑起苍天的大青榕正挺立在下方!
顺着气机感应而去,盘榕村中的一切事物俱是映入心神之内。
戴华英当下将目光往下方望去,半响后低喃道:“斗岁宗……”
只见下方村落之中,赫然有着一位年轻道人,其人尚未开脉,又不通遮盖气机之法,若是未曾引起他的注意还好,眼下随着他的目光投注过来,此人的一身功行在他面前可谓是如夜中明火一般醒目,且毫无秘密可言。
斗岁宗虽未有洞天真人坐镇,可其门中元婴真人众多,在一众小派之中也算是略有名声。
而下方那人,也不知是斗岁宗弟子,还是散修,在他仔细观望一番此人修行的路数后,却不禁心中升起几分讶然来。
“此是哪位前辈所传之法?”
在与玄霄宫所传之法相互比较之后,他不禁轻咦一声,却是发觉下方那人所修持之法,似是在某些地方,比之门中功法更为高妙。
可玄霄宫所传法门,乃是祖师离曜上真所传,其人功行可是抵达破界飞升之境的。
这人所修之法,居然能够与之比较,哪怕因为眼下这人功行不够,所能够看到的东西不多,可也是足够令他心下讶然了。
“这定然是某位玄门前辈所布暗棋。”
以他的功行,还能够被唤作为前辈者,定然是洞天层次的真人了,而他此行所求,无非便是寻一安稳地界,供他躲避玄霄宫的那三位洞天真人追索,同时参悟天符之妙。
这村落外有斗岁宗庇护,内有疑似洞天真人布局的暗棋,岂不是正好应他所求?
戴华英暗自思忖一番,片刻后倏忽降下遁光,落在距离村落数十里外的一片苍莽山林之内。
待遁光隐去,他伸手去得袖中,随后将一物取了出来,并托在掌心之上,但见一点光亮绽放,如一抹流光闪烁,勉强能看得出来是一张法符模样。
此物甫一出现,周围的妖物顿时被吸引而来,于暗中窥视。
戴华英双目猛然一寒,一股锐利光芒传射出去,冷然道:“披鳞戴甲之辈,安敢窥探神物?”
轰隆!
葱郁山林之中,忽然放出一道白芒,随即一闪而逝,却是将周围妖物清扫了一空。
随后他又起得法力往掌中法符一引,如此三日之后,那张法符倏忽一颤,却是其上流光飘动,于顶上一丈处勾勒出一张好似玉笔描绘而出的符箓来。
戴华英长舒一口清气,将掌中法符一收,随后引动气机,将头顶那张符箓缓缓往卤门处接引下来。
而此间之事,位于先天元空中的许晟以及太初三人自然也是有所察觉。
戴华英发现那人,其实也是一缕先天精气所化之人,与高若望皆是一样,身具神异在侧。
许晟已是在高若望身上下了不少心神,眼下自然无心再去横插一手,索性直接将其人让给了太初道人三人。
太初道人三人见此也不客气,当即便已是运化手段,往那方村落之中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