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早就得知了消息,但我......”
“没有跟我说。”衣熠平静的接过话,泪水却不自觉的流淌下来:“你怕我做出什么傻事,就瞒着我。”
迟尉沉默不语。
“迟哥哥,迟哥哥!你为何要这样做?”衣熠撑在床沿处的双手缓缓收紧,锋利的指甲尖刺破了她的掌心,一丝鲜血顺着掌心的纹路就躺下来,她却好似感觉不到痛:“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但为何欺瞒我的人偏偏是你!”
她拽过被面上的软枕用力地扔向了迟尉,悲恸道:“你自小便和我阿姊一齐长大,是她的青梅竹马啊!是父皇已定的太夫啊!你怎可在得知父皇殉国阿姊被俘后还无动于衷呢?可是见我大黎国亡,已无国君后便心存反意吗?你是否忘了迟家满门忠烈葬于谁手了吗?你的忠义呢?你的孝悌呢!”
“公主!”迟尉不闪不避,硬生生挨了这一砸,跪下双膝悲声道:“我没有忘!迟家儿郎此生都是忠于大黎的!此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而公主所说的国仇家恨,迟尉终生不忘!我愿在此立誓,终我此生必报此仇,否则五雷轰顶再不为人!”
“报仇?哈哈哈哈!”衣熠听到迟尉的话,蓦地大笑起来:“迟哥哥,你可知?黎国亡了!父皇没了!阿姊被折辱之事亦是天下皆知!我们什么筹码都没了!怎么报仇?找谁报仇?”
“衣熠!你冷静下来!听我说!”迟尉打断几欲癫狂的衣熠。
直到她逐渐恢复冷静后才继续说道:“当日我听说煜儿被擒后,就像你一样,几欲成魔,想立刻掉头回到余安,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但当我冷静下来后,我便知道,我不能回去。
因为我的身后还有你!有着最后的希望!若是因为我的自私而让你身陷险境,那不止我自己,连我父兄、你阿姊都不会原谅我!”
迟尉说到这,又目露坚定:“只要大黎皇室一息尚存,那便不算灭亡!如此一来,我更不能抛下我的职责,所以,不管余安那边出了什么事,我都不能去管!我的任务便是护住你!
至于煜儿那边,我也只能等时机!待我们救出煜儿,我们便能重建大黎!这样我的父兄便没有枉送性命,惠文帝若泉下有知亦能含笑九泉了!”
衣熠听了迟尉的解释后,心内有如掀起惊涛骇浪,她细细品味迟尉的话,双目逐渐露出坚定的神色。
“你可知阿姊现在在哪?”
“我早已探得消息,煜儿等人是在五日前被宁国虎威候囚禁,城破后便被他带往宁国复命,不出半月便会抵达此处,期间我等只需在此静候,伺机救出煜儿。”迟尉抹了一把涕泪纵横的脸,平复了下心情后说道。
“还需这么久?”
“是,而且我们可用之人不多,也需休养生息,所以……”
“迟哥哥......”衣熠知道迟尉心内的痛苦并不比自己的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陪着他一起沉默下来。
“姑娘。”这时,青枢未经通秉便走进门来,顾不得屋内异样的气氛,拾起地上的软枕,对着衣熠使眼色:“时公子来看望您了。”
“那,你快将时公子请进来吧。”衣熠急忙擦干脸上的泪痕,大略收拾一番,放下了幔帐。
迟尉知道此时并不是再谈下去的好时机,待时诺进门后,便随着青枢一同退出了房门。
“姑娘可好些了?”还未看到人影,少年清朗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并无大碍,倒让公子担忧了。”衣熠压低了声音,尽量隐藏住声音里的喑哑。
“姑娘无事便好。”少年迟疑了下,又有些担忧道:“刚才隐约听到姑娘房中传出哭声,鄙人不放心,便来看看,并无他事。”
“应是青枢她们看我清醒过来,喜极而泣,多谢公子挂念。”衣熠找了个借口,客气道。
“原来如此。”少年略松了口气,恢复了欢笑:“之前请来的大夫说,姑娘是太过疲累又忧思过重从而引发身心交瘁,这才会突然晕倒,只需好好调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公子宅心仁厚,多次解救我等的性命,小女子真不知如何感激才好。”衣熠真心实意的感叹道。
“无妨无妨”,少年连连摆手,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这些都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话未说完,少年的耳根又慢慢红了起来。
“哎呀,少爷!说了半天怎么也没说到正事上去!外面的车队可是不等人啊!”站在门口观望的小书童替自家少爷着急,这温吞吞的性子可真叫人着急。
“公子,这便要走了?”小书童突然的插话,让衣熠感觉有些猝不及防。
少年明显顿了一下,好一会才传来他的声音,只是语气中却有着低落:“适才家母传来书信,叫我快些赶回。”
“这......这样,那公子是该早些归家了。”
“说的是。”少年喃喃了句什么,突然又恢复了之前的爽朗:“相识即是有缘,鄙人时诺,居于漳州时府。虽然家族无甚权势,但若姑娘日后有了什么难处,大可来时府寻我,鄙人自当竭力相帮!。”
“公子,再耽搁下去真要来不及了!”小书童的声音有些跳脚,似是急不可耐了。
“行了,行了,这便走吧!”少年安抚了下门外的小书童,又对着衣熠的床帐处说:“姑娘,鄙人这便告辞了。”
还未等衣熠说出什么话来,少年的便已迈出了房门。
衣熠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心里竟涌起丝丝不舍来。
时公子,此一别,天高地远,若是有缘,我们定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