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房子的掌家人聚在一块,他们屋里一样的被水泡了。
雨又下大了。
“走吧,到我屋里吧,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办。”雨正说着丢下熄灭了的火把,带头朝自己家里走去。
雨正到房间跟妻子芙花说了外面的情况,嘱咐她在房间照看好孩子,然后自己端了油灯到前厅桌子上放下。
各掌家人随便坐下。经过一番讨论,统一了意见:雨正去叫醒村长刘石柱说清楚现在的事态,其他人分头去通知村里的掌家人到村长家里开会。
事态紧急,大家不敢耽误,立马分头行动……
约半小时后,村里所有掌家人在石柱家里集合了,熙风也来了。
石柱坐在桌子的主位上,老婆水秀站在他旁边,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油灯上的火苗左摇右摆,惴惴不安。
“现在情况是这样。”石柱清了清嗓子说:“塘水已经漫到岸上,浸倒了三段围墙,雨正他们第一排房子已经进了水,水位还在不断上涨,如果不想点办法,后排的房子也会遭殃。”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堵是堵不住,再泡下去,塘岸的土围墙怕全会塌掉,还是得想办法泄洪。”雨正补充道。
“三江塘往前头江的过水渠道太小了,排不赢,我看要把三江塘左岸的塘堤掘开,把水排下去才能解决问题。”石柱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这或许是目前最为可行的办法,但大家却犹豫了,大厅静了下来。
“堤下几十亩稻田啊!掘开塘堤,所有的禾苗都要完蛋的!那可是都打好了苞的呀!”有人打破了沉默,说出了大家心中的犹豫。
“可是,不掘开,村子就危险了,土坯吸饱了水,房子都要倒塌。”
“稻子被水冲了,吃什么呀!”
“顾不了那么多了,房子塌了,连命都没了!”……
实在是难以抉择,谷子、房子,都是农民的命根子。
屋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屋内的争论声也越来越大,直到熙风的脚下一凉。
“水涨到这里来了!”熙风惊叫了一句。
村民们停下了争论,把眼睛投向熙风,再看到地下,水正在从他站的那个位置漫进来。
“轰!”一声闷响从围墙处传来,又塌了一段围墙。
现场沸腾了,大家都有些慌了。
“大家不要吵!”熙风叫道。等安静下来,他对石柱说:“叔,你说怎么办?”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石柱,石柱也看了一眼大家,然后说:“眼下形势紧急,水不断涌进来,雨也没停歇,而且仙女河上游大量的山水往塘里灌进来。我们房子的地势低,如果不高效的泄洪,恐怕相当危险……”。
石柱又说了一些安慰大家的话,最后才说:“同意掘堤的举手。”
村民全部无奈的举了手。
石柱叹一口气,咬咬牙说:“大家先各自回去叫人,进了水的房子,女人带着孩子转移到没进水的人家。青壮扛锄头铁锹,点上秸秆火把,去掘堤。”
几十点火光排着队向三江塘行进,像一队开往战场的战士。
熙风举着火把跟在父亲后面。
唉!雨太大,火把不到半支烟功夫就被浇灭了。
眼下是火烧眉毛,等不得天亮,只能凭着对地形的熟悉,摸着黑前进了。
到了堤上才发现,水已经悄悄漫过了塘堤,流往下游的稻田。
整个塘面一片漆黑,众人停了下来不敢乱走,怕掉到水深的地方淹死。
还好此时雨小了些,大家简单商议几句,石柱开始安排,示意各人选定自己的开挖位置。
雨正家里进水最严重,心里最着急,所以找了最中间的位置站定,这个位置挖开来排水可是最快的。
不等石柱的口令,雨正在手上吐了一口唾沫抹匀,操起锄头就狠狠的开掘了。
吃足了水的塘堤很松软,每挖一下就破掉一大块土,大家干的很顺手,破口引起的哗哗水流声此起彼伏。
他们不晓得自己正在犯一个严重的错误!
在充满水压的堤上开挖是非常危险的!
危险还是发生了!决堤了!
熙风感觉到了脚下塘堤的颤动,意识到生死就在一线之间,他拼了命的喊:“大家快走!塘堤要被冲垮了,快走!”
大家反应过来,拼命往堤坝两头跑。
此刻,雨正感受到漆黑的塘水不断向他涌来,穿过他的双腿流下,砸在田里,发出巨大的“哗啦”声,使他产生一丝恐惧。他丢下锄头,准备朝熙风发出声音的地方跑。
可惜,来不及了。
“哗!”三江塘仿佛带着满腹的怒气冲垮了塘堤,塘水像刚刚获得自由的囚犯,向堤外冲去。
“唔……”雨正被水冲倒,张着嘴叫唤着什么,却被水呛到叫不出来,扑腾着双手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慌乱中摸到一根向他递过来的锄头把,但还没握紧,他已瞬间被水带走。
可怜那递过锄头把施救的人,被雨正带了一下,也掉下去了。
“哎呀嘞,熙风!”刘祖德急得对着下游狂叫。
那被刘雨正带下去的,正是熙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