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默默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只觉得很熟悉。她垂下眸,目光淡淡地落在少年手搭的肩上。
“小姐。”旁边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愣了一下,她怎么记得刚才面前那少年在喊自己名字。
叶?可她不姓叶。
她是知州府三小姐徐烟姝。
大抵是她记错了,最近喝那些药,记忆也变得不好。
末了,烟姝的目光追随少年背影而去。
直到徽之的背影消失不见,她收回眼,看见手中正拿着一张黄色的符纸 ,符纸上只写着一个字。
谢。
谢?这是她刚才写的吗?为何她不记得了?
烟姝皱了皱眉,盯着手中那张符纸发呆。她今天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看着这张符纸上的“谢”字,自己脑海中总会想起徽之的脸。
奇怪,总有一种什么都没有变,却什么都变了的感觉。
夜晚时分,天空慢慢变得漆黑,点缀着几颗星星,徐烟姝让身边伺候的丫头打发下去,她睡不着,到了院子里赏月。
其实她不喜欢月亮,不喜欢天。她活到这么大,抬头能看见什么呢?
也只能看到四四方方的天。
天空中风云翻涌,似乎在酝酿着一场瓢泼大雨,闪过一道白光,接下来就是滚动震耳的雷声,大滴的雨珠砸在她身上。
她竟然感觉自己心里轻松了许多。
像她这种一辈子都被困在四四方方笼子里的人,上天的雨水是自由的馈赠。
徐烟姝没有躲避,她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大雨将花朵打落,残忍地折花。
她想那朵被折下的花是她,旁边有两朵,一朵是阿娘,一朵是徽之。
还有一朵是王燕燕。
她觉得自己有点疯了,可是又觉得这世道好笑。
前段时间,和她玩得最好的王家小姐,王燕燕因为是庶女,八卦不详,被亲族卖出去,和死去的县令小儿子冥婚!
人人都道这是她的福气。
福气?和那死人成亲就是福气吗?!
还有她阿娘,那也是个下雨天吧。阿娘怀了弟弟,却不知怎么提前两个月生育,也在那一次难产。
那时候她也很小,才六七岁。
她去找府里大夫,却被告知大夫被画姨娘准假,回老家去了。
她去找父亲,父亲却还在太守家里闲聊吃酒没有回来。
她想出去找大夫,可是她出不去。画姨娘身边那个不好惹的嬷嬷拦住她,对她说,她是正妻生的嫡女,是三小姐,名声对于她对于知州府最重要,还未成亲就出府露面还成什么体统?
母亲的母家家道中落,于是父亲平日宠爱画姨娘,她身边的奴仆自然狗仗人势,欺人太甚!
她那次想拼命冲出去,却被告知阿娘难产去了,一尸两命。父亲悲伤过后,居然没有追责,立刻将画姨娘扶正。
从那以后,她就对这个大宅子,宅子里面的这些人嫉恶如仇。
她好恨,好恨,可是她没有办法。
徽之是先前时候来的,他父母双亡,他父亲却和阿娘母家有姻亲关系,于是他被她阿娘从外面带回来的。
阿娘死后,他遵阿娘嘱咐,到她身边伺候。
她记得,徽之刚被捡回来的时候也很小,犹如一只受伤的小狗,神情恹恹地趴在榻上,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那时候她在母亲怀抱里,伸手去碰他,看他还动不动。
阿娘温柔地笑着:“烟烟,别动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