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钰愕然回神,乖顺地点头。
安逸看着她上马车,招呼人护送她去安家。
他挤得看不清的小眼杀气腾腾,姓薛的娘们,当真以为他安逸怕了她?
哼,她老子爹来了,也要让安家三分,她算哪根葱?竟然敢动他安逸的人!
“…”
“谢长恭!你放开我!”裴宝珠羞恼,奋力挣脱束缚。
谢长恭松开手,神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却冷彻心扉。
“你…”
“先别说话。”
切,不说就不说。
裴宝珠别过身子不理他。
两人一路无话。
临到安家,谢长恭心情平复下来。
他叹息开口:“小九,我不是有意冲你发火,只是太担心你了。”
“薛望在江南一手遮天,贸然进入他的地盘,暗卫也不能全然保证你的安全,我太害怕了。”
所以得到消息后,马不停蹄带人追了过去,她的态度给满心焦虑的他火上浇油,一时控制不住情绪。
“原谅我好么?”他捞过她,蹭了蹭她的脸颊。
裴宝珠心头一颤,不自在地抿唇:“看你…表现。”
谢长恭配合道:“遵命,我的郡主大人,小的当牛做马伺候您!”
裴宝珠脸红,推他啐声:“没正形!”
“…”
“谢夫人,万幸您没事,否则我万死难咎其过…”金夫人愧疚地抹眼泪。
薛芙如此反常的举动,她丝毫未察觉,无防备地带谢夫人上门,以至于被薛芙暗算!
“金夫人莫自责,其实我早发现她不对劲,刻意顺从她的计划,没提前知会你,让你担心了。”
裴宝珠受不了女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无奈地安抚。
“夫君说了,此事不会跟他们干休,必要给你们一个交代!”
“那便多谢安大少了。”
表哥要除周富阳,有安逸这个地头蛇帮衬,谢长恭可省去很多麻烦。
“对了,三夫人的妹妹找到了,她与我关在一起,或许也是被薛芙的人绑走的。”
“真的!”三夫人窜过来,急切的抓住她的手:“钰儿在哪儿…太好了呜呜呜…”
“二妹妹你冷静一下,莫吓到谢夫人。”二夫人起身拉走她。
裴宝珠忽的想起孙钰没跟她一起回来,她直接被谢长恭抱上马车,光顾着生闷气,将她忘在那儿了。
她略有几分心虚,青女会送孙钰回安家吧?
好在不等她回答众人,外面响起管家的传话:“大夫人,少爷命人送了孙家姑娘来,让她见一见三夫人,您看…”
“请她进来。”
安逸的夫人们不似旁人家后宅,正室妾房掐的你死我活,她们关系还算不错,三夫人又是个直爽个性,众人很喜欢她。
因她妹妹失踪,三夫人哭了几日,她们跟着担忧难过,此时也算真心替她高兴。
“钰儿给大夫人请安,各位夫人安。”孙钰不失礼貌。
金夫人和善地扶起她:“好孩子,眼下别在乎那些个虚礼了,快过去给你姐姐瞧瞧,这几日她急坏了。”
孙钰冲裴宝珠露了个甜甜的笑,才到三夫人身边,姐妹俩重逢,抱头痛哭好不可怜。
“夫人,我先带钰儿下去收拾一番。”
金夫人点头。
孙家的孩子失踪几天,三夫人想要私下问妹妹些话情有可原。
薛芙啊薛芙,作了多年,总算要把自己作死了。
我倒要看看你引以为傲的总督爹会不会救你这个贴心女儿!
——
“主子,姑娘已经全部解救,安大少暂时将她们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他已经去官府报官,状告县令夫人拐卖良家女子,收受贿赂。”
“官府受理了?”
“安大少亲自带人押解她到官府,他们哪敢糊弄?”亲女嘲讽:“周富阳是个心狠的,直接撇清关系,说他全然不知她的所作所为。”
裴宝珠挑眉:“哦?县令大人想要大义灭亲?”
“主子,奴家觉得周富阳会杀人灭口!”
她见多了,周富阳自私自利,防止自己被攀扯,一定会让薛芙死在牢里,让她“畏罪自杀”!
“呵,那本郡主倒要先保一保这位县令夫人了。”
谢长恭在搜集周富阳的罪证,但因为薛芙被安逸逮到官府,周富阳会更加小心谨慎,无疑增加了难度。
想周富阳死轻而易举,她都可以要了他的命,但表哥显然不愿周富阳干干净净的死,他的那些事要大白于天下才能敲打表哥置下的棋子们。
那么,薛芙便尤为重要了。
她嫁给周富阳多年,手里有不少他的把柄吧?
阴暗潮湿的牢房,薛芙抱着膝盖蜷坐在床上,神情恍惚。
幼时她姨娘失宠后,嫡母恶意欺压她们母女,份例遭到下人克扣,吃的是馊饭馊菜,穿的是粗布烂衣,住的便是昏暗潮湿的破屋。
下雨的时候雨水滴答滴答积满地面,晚间睡觉时甚至有老鼠在屋内奔来跑去。
她怕极了亦受够了那样的日子,所以及笄后她压抑对嫡母的怨愤,小心讨好嫡母,以寻求一门好亲事。
姨娘失宠多年,嫡母的心思放在新姨娘身上,她顺利得到出门交际的机会,认识了众多小姐。
但她始终融不进她们的圈子,她们敬畏她父亲的身份,表面对她恭敬有加,背地里却瞧不起她庶出的身份,鄙夷不屑。
那又何妨?
她早已习惯,家中下人磋磨她与姨娘多年,唯靠着一种信念,终有一日她要将他们所有人全部踩到脚下,她有足够的耐心等那一天。
幸运地是,她等到了。
偶然间路过父亲书房,听见了周富阳的名讳,明白父亲有意拉拢这位新晋状元,她回去后偷偷下功夫,最终顺利成为县令夫人。
父亲因此看见自己这个女儿,姨娘重新过回风光日子,嫡母不敢再随意欺辱,一切都是她忍耐用心筹谋的结果。
她用心讨好周富阳与父亲,他们不会弃她不顾的,只要等待…
“薛芙。”
她抬头,看清来人后瞳孔猛地收缩。
“…”
县令府。
‘薛芙已死。’
周富阳放下毛笔,把书信交给亲随:“送给他。”
“是。”
周富阳头疼起来,他抬手按了按:到底是陪伴多年的女人,他心中亦有不舍,但他无法,她做的事露出马脚,自己不能被她拖累。
她的父亲更不会容许一个庶女败坏他的名声,比起死在她濡慕的父亲手中,死在自己手里好一些吧?
安逸,他竟直接撕破脸,须仔细查查他府上的那对夫妻了。
不知为何,他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