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的衙役皆是王真等人最近征召的游侠闲少,或有老成之人,也不过是当初府衙混不出头的蹩脚货,谁人敢硬抵郡内皆知的陈寅。
乖乖的让驿卒为陈寅四人牵来马匹,而后步行跟随,神色紧张,生怕陈寅等人一句‘喝’,扬长而去。
但陈寅可没那打算。甚至怕这帮人跟不上,还特意策马慢行。
有这几十人的衙役围着,前往府衙的动静才够大,才能引人注意。
王真上奏参他的不就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纨绔子弟吗?
好!那就如他们所愿!
一路上和李伟等人高声谈笑,特意惊醒沿路居民。
等到了府衙大门,已有大批好事者跟着队伍而来。
府衙值守的衙役吃了惊,严阵以待,一值吏班头闻讯而出。
陈寅眯着眼看看这人,似乎是别驾公衙的人。前番有过几次交道。
哼。
冷笑一声,陈寅翻身下马,一个健步便越过台阶,伸手便欲推开他。
“主审廷尉府左平卢升、右平苗守已经升堂,提审的是王司马。陪审皆新进曹吏,权主簿功曹——贼曹张惇亦在。”
这班头嘴里飞快的说出一句话,然后退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面色平静,仿佛陈寅刚才出现了幻听一般。
怔了一下,后面的弟兄和衙役也跟了上来,陈寅看着班头,沉声道:“领我前去!”
班头诧异的看着陈寅,似乎有些不解,但是人群已经围了上来,他只好做了个请,头前带路。
“人犯藐视公堂,先掌嘴三十!”
刚至府衙公堂,便听到一声令下,陈寅抬眼一看,便看到王德被人按住,一衙役手持铁尺朝他逼近。
顿时爆喝,“哪个敢动我天羽军王司马,老子立马剁了他的手!”
“谁人咆哮!”那主审席上一身上官服与众不同的官吏怒声喊着。
陈寅哼的一声大踏步迈进公堂,拿眼扫视里面众人。
身穿崭新官服的,相比就是王真等人扫除陈宾一系之后,提携上来的自己人。个个颇为年轻,却形单气短的样子。
“阁下是?”两个主审官,年纪较小的那个该是楚乔说过的右平苗守,另一个年长的就是左平卢升吧,看着比苗守沉稳许多。
而另一角的人。。。陈寅目芒不禁一闪,皮笑肉不笑的对惊诧而起的张惇道:“张兄,别来无恙。”
听李伟他们说,那晚是张惇率部下和四大宗门的高手及时赶到,才让自己幸免于难。
但陈寅心里已经无半点感激,甚至有的按耐不住的想给这厮一拳。
从陈宾和楚乔二人口中得知,就是这厮见自己恢复无望,便作祟利用自己抗下一切罪过,顺带拿下和自己有亲属关系的陈宾。
从对王真几个心腹的了解,陈寅不觉有疑,此时再看到张惇这见了鬼的反应,复杂的神情,更加确定。
狗日的东西!
一时之间,当初那些人的嘴脸,全都汇集到张惇的面颊上。
天下乌鸦一般黑!
心里怒骂着。
但还是强忍住了情绪,陈寅再次对张惇一抱拳,语气幽深地道:“陈寅伤病初愈,特来府衙点卯。和张兄云客居一别,想不到竟就是半月有余,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张惇顿时脸黑如炭。
那两个廷尉府官吏亦是大吃一惊的样子,年纪较小的苗守更是惊讶地脱口而出:“你就是陈寅!?”
直名呼唤,陈寅脸皮一紧,转头对着苗守道:“某确是陈寅,不知这位大人贵姓?”
苗守和卢升面面相觑,然后惊疑的朝张惇看去。显然两人是有听闻陈寅伤势严重,此时却被打乱了心神,顾不上回答陈寅的话。
“子美当真是叫人意外连连啊。”
片刻慌乱之后,张惇吸了口气,神色竟然平静下来,让陈寅都不由为其养气功夫很是敬佩,难怪能在陈宾眼皮底下抓着贼曹的位置屹立不倒。
“呵呵,张兄何必如此讶异。所谓吉人自有天相,陈寅虽只是常人,但与天人交往多时,怎得也该沾些福气了嘛。”
“哦?竟还有这等奇事?”
“嗯,谁能说不是呢,毕竟,陈寅此刻不是就站在这里吗?”
“哦?那子美是知晓自己为何来此的对吧?”
“当然了。张兄是在说笑不成?陈寅乃太守直辖天羽军军候,归别驾府统领,此时伤病痊愈,自然按班来点卯,如此才能不负王别驾恩宠不是?”
两人一直语气平淡的一问一答,气氛轻松的像是平日同僚闲聊而已。
但当陈寅说出最后一句话,张惇面色再次阴郁。不等张惇说话,那苗守就急声插嘴进来,“陈军侯说的什么话!你乃是东营二部八曲厢军军候,天人组建天羽军不过这几日,军候何曾是归别驾府统领的天羽军军候!”
“呀,这人对陈某倒是了解得透彻呀。”陈寅脸上浮现嘲弄的笑意,对苗守再次问道:“这位大人还没说自己是谁呢?”
陈寅瞧人不起的神色表露无遗,苗守是气得不行了,咬着牙狠声道:“吾乃廷尉府右平苗守!奉命审理你陈军侯于东阳结党营私,败坏国法之罪事!陈寅,你身犯国法却还敢咆哮公堂,当真是无法无天!”吼完一连串之后,苗守又狞笑道:“之前你部下声称陈军侯身受重伤,不能过堂。如今看来,陈寅你是妄想诈伤逃避罪责吧?哼,你可知这是何等大罪!?”
帽子是扣得铮铮响,堂内众人听得都心里发颤。
陈寅却是面不改色的等他说完,沉默着也不还口。
“放你娘的狗屁,你这鸟人是。。。”这时,却是堂下的张二苟率先破口大骂起来。
李伟等人急忙将他嘴巴捂住,但张二苟洪亮的嗓门已经回响于整个大堂。
苗守气得是浑身发抖,气不可遏地叫道:“大胆!来人,给我将这狂徒拿下!”
“苗右平!”陈寅突然高叫一声,顿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见陈寅半闭眼帘,语气低沉地道:“方才陈某不知发生何事,只见上峰欲被施刑,情急出声制止,话说得有些快。”
苗守等人眼神顿时一亮,纷纷冷笑起来,“陈军候,即便如此,你。。。”
“但是!各位大人!”陈寅声音猛地拔高,将话说一半的苗守吓得吧后面的话都卡住了,陈寅一个迈步,立身于王德、张二苟、李伟、王敏四人身前。
“陈寅说的话,各位是没听清吗?谁敢对我天羽军的人用大刑,我就把他手给剁了!”双目圆睁,陈寅歪着脖子对审讯书案后的众人,一字一顿地道:“很!难!理!解!吗!”
“陈寅!你要作反吗!?”
堂内的官吏、衙役皆被陈寅突然暴起的姿态和话语骇得反应不过来,张惇原本阴沉不定的神情,顿时一下脸色发青,终于怒声的说出话来了,喝道。
“反。。。反。。反了!来人!将这大逆不道的陈寅给我拿下!”
嘭!
苗守的话刚喊出来,只听一声巨响,众人惶恐地看着被陈寅一脚踏碎的石砖地板。
霎时间,一切关于陈寅武勇的记忆浮现在他们脑海里,额头冷汗瞬间如断了线的珠子,哗哗直流。
“你们也配说老子作反?”陈寅却没像他们担心的那样暴起伤人,只是冷笑一声,然后怒吼有如旱地惊雷:“老子为国北伐杀了多少燕贼敌寇!卫戍东阳。灭水贼、战甘兴;破一窝蜂,阵斩方一鸣,平定东阳两大多年匪祸,死在老子手下贼寇性命不知几何!尔等不过潜首苟活之徒,竟有脸面称老子作反!分明是成心诬陷与我,别有用心!”
“一派胡言!此乃朝廷定论!莫非你自觉稍有功绩,便可毫无顾忌,肆意妄为吗!?”苗守尖声叫道:“快来人将他拿下!”
“班头!”陈寅吼道。
那领他进来的值吏的衙役班头一惊,但立马站了上来。
陈寅冷声道:“你也觉得陈寅有罪吗?要领人缉拿陈寅否!”
班头抬眼看着陈寅,却看到一双寒光冷冽的双眸,心头一紧,咬牙一抱拳:“陈军侯威名响彻,恩泽东阳!东阳男儿无不敬仰!无人认为军候有罪,吾等小吏更是不会与军候为难!”
陈寅展颜笑了起来。
此言一出,堂内被苗守叫唤的衙役们,突然全都就顿住了身体,连抓着王德的衙役也立马放开,众衙役一齐地退回自己的位置。
审讯书案后的官吏们以及跟着(押解)陈寅他们来的衙役们皆脸色大变,惊恐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