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下去了,漫天的云彩映着霞光,返照在大地上,原本如霜似雪的硝沟坪白里透红,宛如顶着盖头的新娘子。
刘序的小红马跑入硝沟坪的峡谷,山风陡然泼辣起来。
谷底的祖厉河喧响着,与吹奏着树枝的晚风,铿锵地交响起来,使得天地之间格外寂静。
急促的马蹄声,又孤独又悲壮。
过了硝沟坪,就到了迷当羌的地界,的确是个打猎的好去处。别说是獐子、兔子了,就算是狼啊豹子,也是常有的。
县寺门前的两面鼓,就是用狼皮做的,正是在这硝沟坪里捕获的。
在这样的环境里,要说心里不害怕,真是不可能。刘序心里也不确定韩香姊是否到了这里,只不过这一带树木茂密、野兽的确多一些。
冲出硝沟坪,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远山莽莽映入眼帘,世界显得更加寂静了。
“喂,韩香姊!喂,姐姐啊……”
刘序立马在一个小山包上,扯着嗓子喊了几声,也只有风过森林的潮声,哪里有一丝回应。
在小山包上立了半晌,大地随着霞光一起变淡,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就在这时,他看见远处的大路上,一道斑斓的影子一晃。
“我他妈,不会是老虎吧!”
刘序可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通体冰凉,大脑瞬间就麻木了。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却见大路又自一丛丛榆树后闪出来,一匹骏马正在泛白的路面上奔驰。
老天爷,简直是悲喜交加啊!
马背上的一人,身影纤细,红带飘飘,正是韩香姊。
“这作死的玩意儿!”刘序咒骂起来,一时间心急如焚,自己可一点儿也帮不上忙啊!
儒雅的、喜欢捋着胡须摆pose的韩遂,是怎么培养出这种不要命的女儿的,完全就是基因突变啊!
韩香姊的马本来很快,可这会儿看起来速度如驴。虽然速度不快,但是动静很大,马蹄后扬起滔天的尘土,那斑斓猛虎的影子,在尘土中若隐若现。
追逐赛马上就转入到一段平旷地带,刘序这才看见,韩香姊的马后,竟然还拖着一只老虎,显然还没有死透,磨在地上张牙舞爪。
韩家的这个野姑娘,是活捉了一只,又撩拨着一只。这可是老虎啊,又不是毛毛虫。
“火,火!我得搞一些火!”
脑海中灵光乍现,刘序立刻从衣袖中摸出打火机来。这玩意,和其他几样保命神器,刘序一直藏在袖筒中,终于派上用场了。
“刘序,快跑啊,还愣着干什么?”
韩香姊一边催马,一边回头,弯弓射出几箭。那追逐的猛虎,发出山鸣谷应的嘶吼。
距离刘序不过百米了,可以清晰地看见,两支羽箭已经插在了老虎的背上,并未造成致命伤,只是延缓了老虎的速度。
他跳下马来,坐骑是个老六,一溜烟就撒丫子跑了。
山包下,是韩香姊的必经之路,恰好是个山坳,大风吹卷的蓬蓬草,聚集了一大堆。
刘序拔了一把绵软的芨芨草,双腿酥软地滚爬下了山包,把芨芨草塞在蓬蓬草下面,手一哆嗦,打火机就喷出了火苗。
山风乱吹,火苗打了个摆子,当即咽了气。
逼人的恐惧感,让刘序喘不过气来,喉咙干燥得像是吞咽着碳火。就在他再一次打出火苗时,一阵狂风卷过,是韩香姊连人带马驰了过去。
下一秒,在卷起的尘土中,刘序就看见一只黄牛那样大的生物,背插着两支箭,张着血盆大口出现了。
老虎原本是没有留意到刘序的,可是,刘序他叫了。
老虎紧急刹住脚步,甚至还带了一点屁刹,掉转头,悻悻地向着刘序小跑过来。
看虎眼中的那个意思,似乎是在说:“是你叫我的。我追不上她,还吃不了你?”
巨大的尘土随风飘去,韩香姊很快就跑得没影儿了。
“咔嚓!咔嚓!咔嚓!”
刘序眼前发黑,本能地搓着打火机,眼睛盯着老虎,哪里还顾得上芨芨草有没有点燃。
就在这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从南面的道路上晃了过来。
马背上,一个体型魁伟的汉子,坐在马背上,摇着头叹了一会儿气,流露出非常不屑的神情。
他远远地跳下马,把佩刀挂在马鞍上,散着步,活动了一下颈椎,又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便大喇喇地向着老虎走来。
老虎冲那汉子翻了个白眼,依然执着地冲着刘序跑来,跑到跟前时,身子向下按了按,嘶吼一声,挟着一股腥风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