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意观,厢房。
清茗飘香,入口微苦,回味甘甜。
杨文兴放下茶杯,随口问道:“你说了?”
汪海不答反问,“那他问了?”
“没有。”
杨文兴摇头,目光盯着清澄茶水,透着一抹深邃,“他很聪明,听出来了,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那我也没有。”
汪海笑了笑,说道,“他的眼睛,也很通透,看过一遍我的做法后,就明白你的套路了。”
杨文兴低头不语,而后出声问道,“现在山上,什么光景?”
“不复杂,但很焦灼。”
汪海眉头一拧,凝重道,“别看这一轮占了上风,可先手终究是落了气势。”
“这龚元,当真不堪一用。”
杨文兴星眉一挑,不屑说道。
这回却是换成汪海摇头,“怪不得他,要怪只能怪我,没预料事态变化太快,也没预料到那边来势,竟如此汹汹。”
“没有龚元,还有赵元,没有赵元,还有郑元。”
“那边早就想试探了,只是迟与早的问题。”
“后悔了?”
杨文兴问道。
“我没得选。”
汪海再次摇头,“哪怕没有这一次,待我成为内门时,也会逼我选。”
“根本没有站在中间的余地。”
杨文兴沉默数息后,缓缓问道:“那莫元呢?”
“这边不想站队,那边不想得罪。”
汪海轻笑一声,“人老了,越发顽固,眼神花了,也越发看不清形势了。”
“那他也快了。”
杨文兴点头认同,同样轻笑一声。
“是啊,快要出局了。”
汪海眯了眯眼,感慨说道。
“那李方呢?”
杨文兴话语一转,提及李方,“林师是何态度,你又有什么想法?”
“林师那边,我看不出来。”
汪海锐利的眼眸,透着一抹精光,“但我想让他当下次交锋的棋子。”
“事情是我惹出来的,也必须由我画上句号。”
“难怪你会这么上心,比教亲儿子还用心。”
杨文兴打趣一句,旋即一问,“那他会同意?”
“他会同意的。”
汪海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会同意的。”
“习武之人,最忌心魔。”
“念头不通,心境不明,如何堪破玄关。”
“那沈顺朗,就是他的心魔!”
…………
白云山,山脚。
棱晶状的雪花,随风飞舞,飘落在一道蓑衣人影上。
矮矮的个头,瘦瘦的身体,小小的脸庞,七分似小猴,三分如木偶。
黑溜溜的眼睛,透着麻木与辛酸。
唯有在张望远方时,那麻木的眸子,才恢复数分色彩。
似归家心切的游子,目光隐隐期盼,心头惶惶不安。
生出老茧的小手,在凛冽的寒风中,努力拉扯着身前的蓑衣。
努力挺起小小的胸膛,露出那蓑衣下的崭新冬衣。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当大雪没过脚踝时,期盼的视线里,映入一个小小的黑点。
黑点渐渐接近,渐渐清晰,在瞳孔中呈现一道身影的轮廓。
花白的头发,蜡黄的脸庞,缝着补丁的花袄子,在大雪纷飞下,堆上一层薄薄的素白。
粗糙的大手,抱着一个泛黄的藤蓝。
踩进厚雪的双脚,正吃力抬起,又奋力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