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起,莫诳语就跟不上养父的速度。
明明他看着已垂垂老矣,那行将就木的模样,与一般老朽也无甚区别。
可但凡养父一出手,莫诳语就断没有反应过来的道理。
一如现在,养父莫如火将他手腕一攥,他甚至犹在愣神中。
却陡然一股灼人热意,循着手臂便向上窜,灵蛇也似往心里钻。
热意入心,又随它剧烈泵动,涌向全身。
一时,似有熔浆入身,将满身血液取而代之。
或说,体内血液,一瞬便被点燃!
而桌旁两人眼中,却也没见得什么浮云祥瑞,更不见什么神火滔天。
只见得莫诳语身上浮现无数纹路,橘红的亮色,细看似是满身经脉中亮起的色彩。
期间有蒸腾雾气袅袅而起,莫诳语双眼圆瞪,眸子里赤光满盈。
良久。
老者将手一收,几近是瘫坐回了竹椅。
莫诳语则虎躯一震,坐在那里晃晃出神。
一股极为繁杂的信息于灵台迸现,险些将他脑子搅成一团浆糊。
那是历任火行尊者,对于神通“灼源神火”的感悟与运用妙法。
这才知道,自家养父,也并非第一任火行。
往前数,足足还有七任!
落到他莫诳语身上来,便刚好是第九任,至尊之数。
足足八任火行尊者对这神通的感悟,一股脑塞进脑海里,怎么想都不会好受。
更不用说,这每一任火行的神通运用妙法,都以杀伐为目的,其中蕴含的无尽煞气,足以令人当场失智!
但几息过后,这煞气到底是被他压了下去。
深居此山二十多年,竟还真让他养出了一点子温润,杀心收放自如。
“这雾山结界,尚有我一丝信愿撑住……”老者气喘吁吁,嘱咐道:“大抵还有两个时辰,我便要归西去也,这两个时辰,须得好好把握,‘灼源神火’之妙用,能悟出多少来……便看你自己了。”
说罢他又一声嗤笑,“想我莫如火年少时轻天蔑地,到老竟还拜起土地来了,真是荒谬……”
边上雾山土地依旧长吁短叹。
只有祂才知道,莫如火这独一份的信愿,实则根本撑不过两个时辰。
却在叹息时。
土地公又猛地一愣。
“不好!”祂立时是又惊又急,小腿迈开步子跑上前来,“出大事了!”
“结界触及凡人怨血,陡然稀薄了许多!”
众人愕然。
这世间,驱鬼辟邪之术常有,毁神谤佛之法少见。
但并非没有……
一方地祇之灵蕴,多来自凡人信愿,而要破这地祇之法,源头也在凡人。
以凡人之秽物腥血泼洒,便可消弭之。
恰似那狗血能辟邪,这秽血……亦能渎神。
众人皆起身,冲出小院。
一出门,便见那浓雾般的高墙,竟已淡薄许多。
透过薄雾,已能见着对面影影绰绰的一片。
“不……不要!呃啊!”忽听得有人惊惶大叫,继而一泼鲜血将那薄雾染红。
那被染红的薄雾,便好似遇火蒸腾了般,一片片消弭了去。
“日你老娘的!”凌冲登时怒不可遏,“这帮老杂皮,这分明是以人命做要挟,逼我等解了这结界!”
夜神月亦是沉声:“即便我们狠下心不顾外头之人死活,这结界被秽血冲散,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那边土地公急得燥乱踱步,不知所措。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
这边莫诳语眉头紧皱思绪如电闪,欲要寻个两全法。
可一泼又一泼的腥血染在雾中,带起一声又一声的惨叫,教他根本没法静心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