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走几个小辈之后,青魁的娘掀开了床板,让剩下的孩子们躺进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听到了吗?至少要待到明天晚上才可以出来。”她嘱咐道,把一包干饼子一起放了进去。
然后她抱起了青魁,想要把青魁一起放进去。
“他不行。”老跑山匠抽了一口旱烟袋,阻止道。
“爹……”青魁娘颤抖着声音。
“爷爷,给我吧。”躲在床板下的小侄女虽然年幼,但已经是懂事的小姑娘了,她伸出双手向着青魁娘:“我会捂好他的嘴,不让他哭出来的。”
老跑山匠摇着头:“阿青的脸太明显了,这场祸事明显是那个新换的上山的道士搞出来的。他见过阿青,如果阿青不在,村子里少了人的事情就瞒不住。那个道士不是好人,但他也说了要收阿青当徒弟。阿青许是能活下来的。”
青魁娘抽噎了起来。她脸上挂着泪合上了床板,抱着青魁坐在了床上。
“娘……”青魁茫然的看着母亲,泪水从青魁娘的脸上滴落下来,落在了青魁的脸上。青魁伸出手帮母亲拭泪。他已经知事,只是眼睛不太好,看东西有时模模糊糊的。因为眼睛不好,他的耳朵异常的灵。就如此刻,他听到了山匪们已经走到了门口的脚步声。
在青魁的家里,山匪们失去了四个同伴,就连看似柔弱的青魁娘都捅了刀子。但也仅仅是这样了。山匪们恼羞成怒,青魁的家人们每一个都中了少说十几刀。
青魁早在山匪刚进门的时候就被母亲放在了摇床里,用布幔盖住了摇床。
可这只是遮挡了他本就不好的眼睛,遮不住他的耳朵。他听到了利刃切入身体的声响,听到了血液飞溅的声音,听到了母亲的惨叫,听到了父亲和祖父的怒吼……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闻到了浓郁的气味。在那样浓郁的气味里,父亲、母亲、祖父、叔伯们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们不见了。
等到长大后,青魁终于知道那是什么味道。那是人血的腥气。
后来当他从摇床中抱起来,他听到了姐姐的哭声。躲在床下的孩子们没有忍住,提前从床下爬了出来,抱着自己的长辈尸体痛哭失声。
然后,无涯道人来了。
抱着他捂着他眼睛的小姐姐不见了。
他又闻到了和那天一样的血腥气。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但他知道,那个气味,意味着有人消失了。
“然后啊,在我十二岁那一年,无涯道人,亲手杀了我的师兄,也是他的大弟子。他不知道,我在窗外看见了一切。”
无涯道人的大徒弟也并非善类,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无涯道人在发现自家徒弟有叛逆的心思后就当机立断下了狠手。
正因为这并非提前计划好的,才给了青魁一个窥破秘密的机会。
师兄倒了下去,然后就是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房间里。那刻印在回忆深处的味道唤醒了青魁,他意识到,当年自己的父母死于所谓的山匪,但之后杀死自己姐姐和其他孩童的一定是无涯道人。
“从那天起,我开始观察。无涯有一本秘术,我那位师兄就死于窥探秘术。或者说,他想要把秘术偷走。”
从那天起,青魁的眼睛就变得更差了。
他原本只是视力不佳,但从那之后,他开始视物模糊,甚至在院子里也会磕碰跌倒。到最后已经与睁眼瞎相差无几,只有吃一种昂贵的药物才能短暂视物。
这样过了几年,无涯对他的防备就变得很低了。
毕竟,再好的书,一个瞎子也没什么可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