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河河水明显是一把双刃剑。
作为可以操控的武器时,它什么都好,有腐蚀一切的毒素,有鸿毛不浮飞鸟难过的特性,可攻可守。
但一旦有可能失控,它就会是最可怕的灾难,三途河河水将会吸收一切能吸收的东西,腐蚀一切能腐蚀的东西,在极短的时间内席卷人间。
从古至今,这种级别的灾难,也只有上古女娲共工时期发生过的那场大洪水能与之相提并论。
即便是姥姥这样的大妖王大魔王,也不想看见这种情况。
为此,她不得不停止对周邦昌的攻势,控制冥河水倒灌回地府。
但周邦昌却是不依不挠,剑光一刻不停。
他注意到了冥河河水的水位开始下降,但他并不认为这是姥姥在停止攻击收回冥河,而认为是姥姥动用了太多冥河水组成水幕屏障来阻挡攻击的缘故。
或者说,周邦昌更愿意相信后一种可能。
“够了!小子!别再攻过来了!别打扰我收回冥河水,不然冥河一旦泛滥,所有人都要死!”
姥姥一边稳固通道,一边抵御攻击,还要操控冥河回流,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语气里再没有之前的轻松和调笑,而是透露出一丝恼怒和疲惫。
周邦昌闻言,攻击的速度稍微缓和,高声叫道:“姥姥!只要你答应放我们走,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便停下!不然,我便一刻不停,你我同归于尽!”
姥姥此刻又惊又怒,惊的是这小子够狠够豁得出去,怒的是这小子敢这样子威胁自己。
“好!我答应你!”
能屈能伸的姥姥选择咽下这口气。
“多谢姥姥!”
周邦昌松了口气,他不想自己就这么死了,也不想冥河水泛滥成灾。
姥姥能控制冥河回归地府,自己也能保住一命,这种大团圆结局自然是最好不过。
甚至,他还有些担心姥姥会不会功力不够,提出要不要替她叫帮手之类的问题。
“哼!管好你自己,不要给我捣乱就行!”
姥姥蛮横不讲理地拒绝了。
此时,冥河水位已经渐渐下降到一楼,露出了二楼地板,周邦昌也不用在墙上挂着了,一个挺腰荡身,稳稳地落在二楼地板上。
“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好啊。”
重回地面的他,放下聂颖和箱笼,顿时感叹道。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姥姥问这作甚?”
“姥姥我在兰若寺活了这么多年,能让姥姥我吃瘪的人不多,总要让姥姥知道你是谁,以后姥姥要是不爽了,骂起人来,也方便一点。”
周邦昌有点绷不住了,姥姥不装了以后,说话真是一点都不拐弯抹角。
“啊这……姥姥您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可以啊。请问这位英俊的少侠芳名几何?小女仰慕多时了,可否告知呢?”
姥姥特意用一种很夸张做作的尖锐嗓音把这句话念出来,念得周邦昌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姥姥我还能再委婉一点,比如说,公子,今日一战,妾身已经深深地被公子的英武身姿所折服,可否留下姓名,好让妾身有个念想。”
姥姥这次又换了一个极其妩媚动人的声线,语调温柔中带着一点期盼。
“你是不是就想听这种啊?”
周邦昌挠了挠头,不好承认也不好否认,只能讪笑不已。
“呵!男人!一个个都是见色起意的大尾巴狼!”
姥姥满脸不屑。
“小子!记住了,姥姥我的名字叫槐鸣凤!槐树的槐,一鸣惊人的鸣,有凤来仪的凤!”
周邦昌点点头表示记住了,随后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韩飞羽?倒也是个好名字,可惜安在了你的头上,以后便少不了被姥姥我骂上几句!”
“小子出去以后,一定给姥姥立个长生牌位,晨昏上香,感谢姥姥今日的不杀之恩。”
姥姥浅浅一笑,“你小子想讨好姥姥我啊?大可不必!”
周邦昌回答道:“小子说的是真话。”
“反正你出了这里估计也不会再回来了,是真是假谁知道呢?”
姥姥继而又叹了口气,“也罢,我就权当你说的是真话,还能得些好心情。”
周邦昌笑了笑,“姥姥自是该当真才是,小子说到自然会做到。”
姥姥感叹道:“这世上,重诺守信的可不是多数,姥姥我见得,多是背信弃义的卑劣小人。”
“反正小子绝不是那种人。”
周邦昌拍着胸脯保证。
姥姥闭上眼睛,“信了你了!”
此时,冥河河水只剩浅浅一层,在几个呼吸之间便能全数回归地府,姥姥闭气凝神,做好了关闭通道的准备。
突然,一口鲜血从姥姥嘴里吐了出来,伸出一只手叫道:“韩飞羽!”
“怎么了?”
周邦昌大惊失色。
姥姥虚弱地倒在地上,伸出一只手,“还差一点!冥河倒流回来了!快过来借我一点内力把它压回去!”
周邦昌往下看去,果然看见地面隐隐有一层水渍,时隐时现。
面对冥河可能冲出地府,毁灭人间的情况,周邦昌稍稍犹豫了一会儿,见姥姥不似作伪,几个起落便到了姥姥身前,但仍不近身,隔着一丈远输送内力过去。
谁知,姥姥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身形快速闪现,瞬间和周邦昌打了个对掌。
“哈!被我抓住了吧!”
一股雄浑至极的力量从姥姥手掌中迸发出来,一下子将周邦昌的内力顶了回去,还顺着他的经脉,渗入五脏六腑,顿时七窍流血,四肢重创。
周邦昌还被这股力量击飞数十步,撞断了二楼的楼梯。
他爬起来,捂着胸口问道:“姥姥!你做什么?你答应了要放我们走的!”
姥姥点点头,“没错,姥姥是答应了,可姥姥没有保证,你是以人的身份走出兰若寺的,还是以鬼的身份走出兰若寺的?”
周邦昌没想到,姥姥这样的一方大佬也玩文字游戏的小把戏,顿时后悔不已。
好在,冥河已经被收回,禁锢兰若寺寺庙的荆棘结界也就消失了,周邦昌侧身就是一剑,打出一个缺口,准备逃离这里。
“想跑!你跑得了吗?”
姥姥口中不断低语着莫名的咒语,每念一次,就重一分,每念一次,周邦昌的脑壳就越疼,每念一次,周邦昌的视线就越是模糊。
“这是怎么……怎么回事?”
周邦昌感觉自己的某些感知越来越弱,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本想逃走的他,竟然转身朝着姥姥走过去。
姥姥十分得意,问名字是假,抽精血是真,诱导接近是假,转移注意力是真。
这套抽魂咒,只要获取对方一滴精血,便能抽出人之魂魄。
就在此时,一阵清亮佛唱响起。
一个身着灰衣的年轻僧人从门外缓缓踏入,双手合十,神色虔诚。
在听到佛唱的一瞬间,周邦昌就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撒开脚丫子就往远离姥姥的方向跑。
但姥姥随即加大音量,抽魂咒的声音盖过佛唱,又控制着他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