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可是需要住店?”隔的老远,一个眼尖的伙计就跑过来招揽生意,“我们店干净整洁,只需要二十文钱一晚。”
“嗯。”鲁兵轻哼一声,“准备一间客房。”
“好勒!”伙计跑在前面带路,“客官是读书人?”
“我乃滁州府县注籍秀才。”
自己身子虚弱,早点表明身份,只希望少惹一些麻烦。
谁知伙计听到这话,一下停住脚步,“客官可是姓鲁?”
鲁兵强打精神,看着勉强的伙计,“我是姓鲁。”
“滁州鲁逊?”伙计再问。
“正是小生。”
小伙计表情变得生动起来,嘴巴简直能塞下大碗,接下来就扯着大破锣嗓喊到,“大家快来看啊,失踪的滁州鲁逊回来啦!”
一边喊,小伙计一边用双手死死抱住鲁兵的胳膊,仿佛怕他跑了?
“这是干什么?”鲁兵本就颤巍巍,被拉的差点摔倒。
小集市本就不大,小伙计这几嗓子喊下去,几乎整个集市的人都嚷嚷着跑过来了。
“我看看,是滁州失踪的秀才吗?”
“鲁秀才,你去了哪里?”
“失踪了一年,该不会是遇到神仙了吧?”
“天呐,都以为死了,不会是假冒的吧?”
……
鲁兵被拉来扯去,只感觉眼冒金星,人似溺水随波逐流。
这时有人喊到,“都让让,公差到了。”
“让让!”
公差实际就是衙门的差役,公差是老百姓以示尊重的一种叫法
人群似潮水分开,两个身穿皂角公服的壮汉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络腮胡的差役约摸四十来岁,狐疑地对鲁兵问道,“你就是滁州鲁逊?”
“回公差大哥,是我。”鲁兵只盼遇到救星,双眼充满期冀。
络腮胡大手一挥,“带走!”
另一个年轻的差役上前,老鹰捉小鸡样,一手就鲁兵抓了过来。
现场没有一个人阻止差役拿人。这世界的老百姓,畏惧官府如虎,可不敢有半点阻挠的念头。
鲁兵浑身没有力气,脑子浆糊一样,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只感觉自己又开始随波漂流。干脆两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这时,小伙计带着哭腔大喊,“可不能带走!”
络腮胡双目怒睁,“你小子吃了豹子胆,敢阻拦官府拿人?”
“不敢不敢~”伙计一下给吓得不轻,声音也小了,“是小的先发现鲁秀才的。”
络腮胡声若雷霆,“你是同福客栈的伙计,名唤张二狗,是也不是?”
伙计更吓坏了,身体微微颤抖,“是小人。”
络腮胡看着众人,“我知道你要取赏钱,可府君大老爷发话了,发现鲁秀才就先带到府衙。”
络腮胡对着众人一抱拳,“好叫大伙知道,府君大人验明正身,滁州那边领人送来赏钱,也少不了你一份。”
络腮胡分明文盲一个,说话偏以文化人自居,一句“验明正身”都是县府大人判案时听来的,一般指罪犯,用在鲁兵身上也不合适,但现场也没人理会。
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两年差役一左一右,夹着鲁兵就走。
行不过六七里,驿道旁有一个下亭子。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太阳当顶,虽是深秋也炎热。
两差役夹着鲁兵走到亭子里,原本在亭子里歇脚的几名百姓,赶忙作揖走人。
“马三哥,这人是滁州鲁秀才吗?”年轻差役大口吐着气。
“管他是不是,带回去就知道了。”络腮胡说。
“马三哥,你说这人失踪一年,到底跑哪去了?”年轻差役说着,突然回头四处张望,声音也变小,“马三哥,这样不好吧?”
只见络腮胡打开鲁兵的箱笼,细细地在里面找起来。
“怕什么!”络腮胡只找值钱的东西,路引文书什么的看都不看,看了也看不懂。
“妈的,穷酸秀才一个,都不够你我兄弟喝酒。”络腮胡找了半天,就几枚铜钱,值钱的东西一样没有,忍不住骂道。
盯着鲁兵许久,他又去鲁兵身上摸索。
没多时,翻到马蹄金的两人沉声惊呼。
年轻差役颤抖着问,“马三哥,现在怎么办?”
鲁兵曾经看到过一个很有意思的帖子,说古代老百姓收入其实不低,但各种苛捐杂税会让老百姓一年的收入,定格在不足十两纹银。
这十两银子,大概就是一万多一点的购买力,能让一家人吃不饱、饿不死,只能继续下一年的辛苦劳作。
关于马蹄金,鲁兵搞错了一个地方。他以为这块马蹄金三四两,其实按这个时代一斤化十六两的比例,差不多是六两的马蹄金,合六十两白银。
六十两白银,一家人辛勤劳作,不吃不喝也得存六年,妥妥的一笔巨款。
络腮虽是公差,一年所得不足十两白银。只是他们钱来的容易,平时三瓜两枣捞点油水,生活比一般老百姓,也就稍微宽裕些。
自古财帛动人心。络腮胡思量许久,再抬头时,双眼目露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