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滁州,也不省钱,鲁逊花去身上最后三十文钱,叫了一辆马车,连夜就往滁县赶。
到滁县时,已是半夜,月亮悬空,街道空落。
就着月色,鲁逊看着熟悉的街道轮廓,心底生出一些复杂的情愫,熟悉中有着疏离,开心里藏着恐惧…
马车跟着鲁逊的指示,一路来到家门口。
刚下车,墙角的黑暗中,走出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
老人对着鲁逊小心试探地问道,“是少爷吗?”
老人声音沙哑,嗓音中轻微震颤,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老人正是吴伯,鲁逊唯一的亲人。
鲁逊压制情绪,平静地说,“吴伯?”
听清鲁逊的声音,吴伯几步来到他身前。
打量他一番后,吴伯一把抱住他,“你可终于回来了呀。”
鲁逊迟疑了一下,也抱住吴伯,他心中最后的那点疏离,彻底消失。
吴伯哭的很伤心,一会摸摸鲁逊的脸,说他瘦了,一会说菩萨保佑,他一定要去还愿…
见他身上脏兮兮,说话颠三倒四,鲁逊禁不住眼睛模糊,哽咽地问,“吴伯,你一直在等我吗?”
吴伯说,“今天早上,大郎被差役锁了回来,我就一直在门口等。”
老人一辈子没出过远门,能做的就是苦等。
鲁逊听得心酸,但又想起大郎一家,赶忙收拾情绪,拉着吴伯说,“我们先回家。”
“好,我们回家。”
……
趁吴伯做饭,鲁逊坐在院子中。
其实鲁逊准备换了衣服,连夜就去滁县县衙打听消息。无奈他才回来,吴伯哭求他别去,只道民不与官斗。
鲁逊只好安慰吴伯,说自己不去。心里打算的等到明日天明再去。
不去想大郎,就只能打量院子。
院子大概三百平方米,四四方方,围墙破败矮小。
院子南面是大门,北面是主屋,三间房。东西两面各有一间小房子,一间吴伯住,一间作伙房。
院子从大门口进来,原本有一扇照壁,现在垮塌只剩一半,也就起不到遮挡院内的作用。
院子的东面是一颗老桃树,现在深秋时节,树上光秃秃的。树下面一张石桌,三个石凳。其他的地方被老吴种满菜,蒜、姜、芋居多。
西面有一口水井,旁边一个小小的池塘。池塘里早没了水,也被老吴种满了茭白。
家境虽然一般,但父母当初也是用了心,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在儿时的记忆里发光。
这就是自己的家啊!
鲁逊叹了口气,与先人相比,现实实在令人心生愧疚不安。
等自己忙完,第一件事就把院子好好修缮。
没过多久,吴伯就端着几个菜过来,让鲁逊先吃。
一个蒸芋头,一个炒茭白,唯一的荤腥是煎鸡蛋。
没吃几口,吴伯又抱着一个湿漉漉的酒坛过来,上面还有泥。
滁县属南方,这时代南方人饮酒,一是糯米酒,二是黄酒,度数都不高。
糯米酒不耐放,鲁逊猜酒坛里应该是黄酒。等吴伯打开,果然是一坛黄酒。
吴伯只说这酒是鲁逊父母生他时埋下的,此番逢凶化吉,一定要喝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