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和尚不知底细,且先躲一躲,一会儿再收拾这猢狲!”
玉罗刹变化的毒蝎被了尘和尚一指弹飞后,掉落在几丈外的一颗垂柳下,顺着树干爬上枝头,躲在枝叶间看那后猴王的下场。
了尘老和尚见猴王叫的凄惨,于是伸手发出一片佛光拂过猴王头顶:“神猴莫嚷,老衲自会救你。”
猴王感觉后脑处疼痛稍稍减轻了些,连忙叫道:“求求长老,暂莫理会那山峰,先给老孙治伤!”
了尘和尚点了点头,对悟能道:“你去大悲殿中,把菩萨香案上把那盛水的瓶儿拿来。”
悟能小沙弥答应之后,迈开双脚飞快地跑入殿中,过了会儿又跑出来,手中持着一支四五寸高的白瓷瓶递给老和尚。
老和尚接过瓶儿,又走到玉罗刹藏身的柳树旁折了一截树枝,伸进瓶中沾了沾水,朝猴王头上洒去:
“杨枝净水遍洒三千,性空八德利人天,福寿广增延,灭罪消愆,火焰化红莲,南无观世音菩萨摩诃萨。”
猴王感觉头脑一凉,不仅疼痛消失不见,连精神体力都恢复了几分,连忙大声赞叹:“长老果有法力!还望好事做到底,把老孙身上这山峰也掀了去吧!”
了尘和尚呵呵笑着把净瓶交给徒弟悟能,道一声:“猴王需记得自己说过的诺言,莫要再去寻小天师的麻烦!”
猴王连连点头:“老孙记得!记得!长老放心便是!”
了尘和尚提着锡杖抵在闪烁着雷光的山峰上,口喧一声佛号,手掌就变成了赤金色,而后咬紧牙关,双臂用力一撑,就把那山峰抬起一道缝隙。
猴王身形猛地一窜,就从山峰下窜了出来,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尘土,合掌朝了尘和尚拜谢:“多谢长老助老孙脱困!多谢!”
了尘老和尚亦合掌还礼:“我佛门慈悲为怀,自不会坐视众生蒙难!”
柳树枝叶间玉罗刹暗道:“这老和尚法力也就那么回事,我师父一道神通显化的山峰他应对起来就这般吃力,倒是那瓶儿有些神异……”
显然那猴王也是这等想法,和老和尚道完谢之后伸手一探便将悟能手中瓷瓶抓在手中:“老孙口渴得紧,讨一瓶水吃吃!”说着便将嘴巴凑近瓶口,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了尘老和尚一愣,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
猴王喝完水,只觉得周身舒爽,全无一丝疲惫,随后将手一摇那瓶儿就不知被藏到哪里去了,然后伸手一抓,跌落的铁棍自远处飞来。
悟能小沙弥连忙大叫:“师父!这泼猴把瓶儿偷走了!”
猴王嘎嘎怪笑:“小和尚!老孙哪里是偷?只是借来耍耍!”说完后将手中铁棒抡圆,朝闪烁着雷光的山峰上打去。
了尘老和尚暗道不好,连忙一把抓住徒儿悟能,飞快地朝后退去。
“轰隆”一声大响,五色雷光爆闪,山峰炸得粉碎,滚滚雷霆气息朝四面散开。
猴王站在风暴中央,眼中金光爆闪,满脸都是暴虐的神情:“小道士如此敢如此欺我!此恨难消!日后定要报仇!!”接着便纵身而起,在空中翻个筋斗,身化金光朝紫禁城方向去了。
大悲殿外的风波平息,悟能小沙弥着急大喊:“师父!那泼猴还要去找灵应观的小天师报仇!还抢了我家的瓶儿!”
了尘老和尚呆立片刻,叹道:“看来这神猴还要经受些波折才能入我佛门!万望小天师不会被他所伤……”
“好個伪善的老和尚!”
玉罗刹心中刚升起一股杀机,突然又记起张牧之的教诲,于是又按捺住了,默念几遍净心神咒,变成了一只知了,双翅一展窜到空中,往山下灵应观飞去。
清凉寺上空韦陀菩萨的法身垂下目光:“这妖女倒是有几分佛性,也有慧根,可惜已经拜入道门了……”
紫禁城万寿宫里,顺德公主正在宫里食用一碗银耳莲子羹,刚刚用了一半,突然停下动作,挥了挥手:“本宫乏了,尔等都下去吧。”
侍候的太监、宫女儿连忙收拾了碗筷,一起退出寝宫。
顺德公主转过身来,笑道:“孙郎,你回来了?”
寝宫中有金光一闪,猴王又变成一个面目英俊的男子出现在顺德公主面前,哈哈笑道:“公主殿下如今也算和我心有灵犀了!”
顺德公主闻言,脸上欣喜的似花儿一样,张开双臂扑向那猴王怀里。
猴王搂住公主,眉头微微一皱,顺德公主连忙抬头,满脸紧张地问:“孙郎,你怎么了?”
“……今日去找那小道士的麻烦,我俩正斗得酣畅,不想来了个厉害的婆娘偷袭了老孙一下!”
猴王如今自视甚高,也不屑于对公主撒谎,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实话实说。
顺德公主连忙扶着猴王坐下,拿起茶壶倒了杯茶递过去,嗔怪道:“伤的严重吗?我昨夜让你不要去理会那道士,你怎地不听呢?”
猴王将茶一饮而尽,把茶杯放在桌上后拍了拍公主的胳膊:“那小道士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老孙岂能忍得?总得给他个教训才好。”
顺德公主听了这话,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无奈:“你想到哪里去了!人家神仙样的人物,岂会像你一样看上我这落魄的公主?”
“呵呵,什么狗屁神仙人物,都是沽名钓誉之徒,在老孙眼里公主你才是真正的神仙人物!”
这猴王变化的相貌极为英俊,又会说话,三言两语就把顺德公主哄得心中甜蜜,忘记了询问事情的经过。
“那小道士虽然无耻,却未对老孙赶尽杀绝,否则趁老孙被山峰压住,他拿那宝剑朝老孙脖子上一割……”
“既如此老孙便放过他那观里的大小道士,待养好伤后再去找那小道士报仇!”
“还有他养的那蝎子,真个厉害!不仅能像老孙一样通灵变化,”
顺德公主又招宫人送来吃食点心同猴王一起享用,二人在这深宫里尽兴享乐,不提。
灵应观中后小院里,守静老道和张牧之正在下棋。
突然一只知了飞来,落在石桌不远处的地上,张牧之扭头看了一眼,笑道:“现身就是,守静道长不是外人。”
玉罗刹持拂尘显形而出,躬身行礼道:“拜见师父!见过守静道长!”
守静道长还礼之后,张牧之将棋子放入棋盘上,笑道:“你去追杀那猢狲结果如何?”
玉罗刹满脸惭愧地再次躬身:“弟子无能,没有将那泼猴除去,给师父丢脸了!”随后便把在清凉寺里发生的事儿详细说了。
张牧之笑道:“那泼猴修炼了千多年,虽然不得正法,却也是非同小可,你能蛰他一下已经很厉害了,无需太过自责。”
玉罗刹又道:“弟子是怕他再来捣乱,若是害了观中哪个师兄、师弟,”
守静道长听得云里雾里,张牧之于是又把这泼猴的来历向守静道长说了一遍。
“老道当年四处云游,曾去过福州一带,这丹霞大圣在那等偏僻之地时时显圣救民,想来不至于迁怒观中道士。”守静道长抚须笑道。
张牧之点了点头:“道长说的不错,我也是因此未对那泼猴痛下杀手。”
守静道长见张牧之没了下棋的兴致,一边收拾棋子一边道:“不过公主毕竟是肉体凡胎,不可长久同那妖猴厮混,否则便要减了寿数。”
“小天师昨日刚结识公主,今日他就敢来搅扰,由此可见那猴头虽不算妖魔之属,但毕竟兽性未脱!”
张牧之沉默片刻,心中有了决断,笑道:“我一直以为守静道长是心如止水的性情,不料亦有刚硬的一面。”
守静道长抚恤大笑:“老道修行不成,没有争斗的本事,自然要维持冲虚平和的体面。”
“小天师雷法刚猛,神剑法宝也犀利,自不必学老道士这般畏首畏尾!”
张牧之还是有些疑虑:“事无不可对人言,我对付这泼猴本意是叫借此博取名望,若是直接打上门去,岂不是要遭公主嫉恨?”
守静道长指点道:“张真人只是要小天师做‘镇压迷惑公主的妖精’这件事,而不是为了获得顺德公主的好感。”
“只要小天师将那猴头拿下,自然会有人把这事儿上达天听……”
张牧之恍然大悟:“实不相瞒,自叔父暗示了此事之后,我一直未想到妥善的方法,道长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