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同衾,死同穴”,恐怕也莫过于此了。
不过随着她在现代生活的时间越来越长,随着她的演艺事业越来越成功,田秀英也不再会为“帝王随葬贵妃”这种在因缘际会下才产生的“爱情故事”而自我感动。
尤其是当她深入研究崇祯朝的历史后,发现就在“田皇贵妃”去世后不久,崇祯皇帝便欲再次下诏选秀“九嫔”,以便迎娶她的妹妹田淑英入宫。
不料次年田弘遇病故,又逢战事紧张,田淑英入宫册封一事这才不了了之。
而她这位出生于崇祯二年的小妹,在她生前时还曾入宫探访她,当时她见崇祯皇帝面露喜色便已觉有异,于是早早便知会田弘遇,让她家老爹往后不要再让小妹进宫。
没想到她刚一闭眼,她的丈夫就迫不及待地要纳小姨子为嫔。
她第一世去世时是三十一岁,崇祯皇帝与她同岁,而她的小妹田淑英当时才十三岁,这年龄差距要搁现代那妥妥的是“犯罪未遂”啊!
田秀英不是没有尝试过用“历史局限性”这一万能理由来解释朱由检的所作所为,但在她受过现代教育后,她实在是再无法自欺欺人地将她第一世的经历描述为“爱情”。
如果朱由检当真爱她,田秀英心想,那他怎么不像明孝宗一样坚持一夫一妻,为她遣散后宫,再重新将她册封为皇后?
这不是她在现代遇到的每一个男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吗?
为什么她的丈夫就是做不到?
或者说,自己在朱由检眼中,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可以随时取代的玩物。
喜欢的时候自是喜欢,但是失去的时候也不过就伤心一阵,待伤心劲儿过了,随手就可以再找另一个相似的替补上来。
就像现代粉丝追星,喜欢这个明星的时候总是“哥哥”“姐姐”地叫着,昂贵的礼物随手就送,控评接机追行程一个不落。
可待到了脱粉爬墙的时候,照样能把这一套用在其他明星身上。
在对自己在崇祯皇帝心中的真正地位有了充分认知后,田秀英对朱由检这个人就彻底祛魅了。
就像某条推文所说的,“男人最可怕的不是在长大的过程中突然烂掉,而是在你身边的时候突然烂掉,他突然随便说出的某句话,让你对他偶然流露出的腐臭本质目瞪口呆。”
在接受了朱由检“突然烂掉”的事实后,田秀英看待明末历史的心态就从容多了。
崇祯皇帝在她心中从“前夫”慢慢变成了一个“历史人物”,又渐渐变成了一个“活在故纸堆里的遥远符号”。
在她第二回穿越前,田秀英甚至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响应粉丝要求接下明朝剧的剧本了。
她还记得她接到的那个剧本里正好就用到了“崇祯皇帝随葬田皇贵妃”的这个历史梗,编剧还特意在剧本上标注出了相关宫词。
“天荒地老春余梦,剩水残山劫后钟。
九土曾无埋骨处,淑人丘借一抔封。”
田秀英看着那诗词也就一笑,尘归尘,土归土,她这一缕四百年前的幽魂或许只是历史缝隙中遗漏下来的灰烬罢了。
谁曾想就在她发表感慨的当夜,她又重新穿越回了四百年前。
田秀英咬牙看着面前的观音像心想,如果未曾见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可我好不容易才当上光靠拍戏上综艺、带货直播就能日入两百零八万的富婆,这所谓的“穿越”就夺走了我本应有的一切,这未免也太残忍了!
当然了,要非说我在现代无论赚多少钱也住不进故宫博物院,那我也没法儿反驳,可是这紫禁城再如何金碧辉煌,它也不通自来水啊。
而且我才不要再嫁给一个觊觎小姨子的亡国之君!
一个男人若是无能,倒还可以忍耐,坏就坏在有些男人他是既无能又自信,她田秀英一个名副其实的独立女性,凭什么要再去当小老婆伺候他朱由检这么一个普信男啊?
于是田秀英在发现自己正好穿越到了天启六年,回到了选秀之前的这个历史节点上时,她就当机立断地决定跑路了。
至于跑路目的地么,自然是去四川承宣布政使司忠州直隶州找秦良玉了。
秦良玉乃明末女将,是历史上唯一一个被二十四史载入将相列传的女性,其所率领的“白杆军”号令严明,远近闻名,在明末一众军阀中属于鹤立鸡群的存在。
自己这个所谓的“宠妃”和秦良玉相比,那简直就是“腐草萤光”与“天心皓月”的区别,根本都已经不能算一个物种了!
田秀英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待到了四川,她就去秦良玉跟前毛遂自荐。
以她在现代学习的知识,对明末历史的研究,以及骑马射箭的本事,在秦良玉麾下当一个女谋士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男人可以做到的事,她一个女人自然也可以做到。
待明末大乱之时,她便利用熟知历史的优势用白杆军取代李自成的闯军,先发制人地攻占北京。
再拳打吴三桂,脚踢多尔衮,收服郑成功,建立属于一个自己的“田氏王朝”。
当一个中国两千年封建历史上唯一一个以战功夺天下的开国女皇帝,那岂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到时,她这么一个响当当的顶天立地大女人还稀罕当什么“末代宠妃”?
只要她田秀英能掌握天下大权,她根本不用在乎什么爱不爱的。
不如直接将手下败将依次收入后宫,左拥朱由检,右抱吴三桂,让多尔衮端茶送水,让郑成功捏腰捶腿,那才叫一个痛快!
谁曾想她这“开国女帝”的伟大征途还没迈出第一步,在宣武门门前就被许显纯给拦回来了。
田秀英捏着帕子切齿,阉党,我从此与你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