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牛筋牛皮牛角,大可用作弓、鞘、甲、靴、袄、垫、鞍、舟等等,甚至用于打铁鼓风,都是上佳材料。
对了,还有牛鞭,全留给薛大好了,当下只他适用……黄五一面想着,一面促狭地冲薛大乐。
薛大不知他的小心思,以为这笑是为他说的牛肉牛筋牛皮可得,这些对自己确是很有用,也向他点头,以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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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黄五那番话出口,却令牧童有些意外,一时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应答。
薛大解围笑道:“小牧童,你家在何处?离此不远吧?不要带着阿妹在这山上乱跑了,当心遇到野兽。”
他斗倒巨牛,宣洩心火,块垒已浇,胸中大为畅快,看着获救的孩童,更是欢喜。
而且,在不如意的时日中,人更需要一些能力证明,来保有信心,聊以自慰。
“不远不远,就在北边山脚下的村子……丁村,挨着黄河,小半个时辰就到了。”牧童笑着回道,这个问题好答。
薛大心生一念,道:“你说要多谢我等,教你一个法子,便可成谢,如何?”
“好的呀,大叔教我吧。”牧童喜笑答道。
薛大笑道:“甚好!我等上山有事,你现在可回家告诉你阿爹,这里有两头这般大的野牛被打死了,可多叫些人过来,砍些藤树拖回去。
一头大的你家自用,分些给来人,另一头小的给我等留着,就说明日大黄村的黄五郎会派车去你家拖。如何?”
“好的呀,我这就回家去说,免得迟了,天黑了,被野兽吃了,被他人偷走了。”
牧童听到可分得一整头如此大牛,乐得蹦蹦跳跳去牵牛,随着跳动,背篓中的小女童也“咯咯”欢笑。
众人皆乐,此时却哪里想到,这几句对话,将给这小小牧童家中带来何等剧变。
黄五对薛大道:“我派车明天去丁村找谁?难道逢人便问,敢问贵村谁家昨晚拖回两头大野牛?
若是那村里户疏人多,或是猎户多,岂不费力?”
薛大并不答话,反而走到那头超两千斤的大牛正前,对这牛说话:“牛儿,谁叫你为害人畜,留你不得。”
说罢,提掌猛击牛头顶的双角中间后两寸处,连拍三掌,掌力轰顶,继续补刀牛脑,刚才四肢还在抽搐的庞然大物,便一动不动了。
黄五走到小些的野牛头前,照样三掌,也击杀了。
他二人还未修练到一掌击杀,但两个三掌,也算令两头野牛速死,不比被宰杀,不必久痛,便呜呼哀哉。
牧童牵了牛来,告辞一声,骑上牛背,行了几步,又转头回来,对薛大道:“敢问阿叔尊姓台甫?阿叔的车明日几时到丁村来?不然我会整天在村东口迎接的……”
薛大笑道:“你这小子,果然机灵,不用迎,明日有人自会找去,时间未定,要看人车安排了。”
牧童眼珠一转,拔出随身笛子,小手递出,道:“呐……这只小笛是我的信物,以此为凭,给大叔先拿着……
我家好找的,在村东丁四号,阿爹叫丁大山,我叫丁小山,这是我阿妹丁山花。”
他指了指背篓中的小女童,女童正瞪大溜溜圆的眼睛张望着。
薛大乐了,摆手不接笛子,只教小童快走。
“好嘞!明日恭候大驾了。”牧童口气故作成熟,装作小大人样,兴冲冲地骑牛沿那边缓坡下山去了。
黄五看了薛大一眼,笑道:“原来你不主动相问,莫不是试探这小子是否主动说明地址,是否存了据为己有的念头?”
“哈哈,经事多了,小人之心也多了。其实也无必要,就想试试。”薛大点头,乐道,
“他不说,也许心存此念,更或许是忘了,又或许是很容易找到,一个河边村子能有多大。”
仲长笑道:“即便找不到,其实也无损失,若非这牧童的母牛,哪能引来这两头可怜蛮牛。”
“要怪这九月天燥,从这发情的牛眼中看去,那母牛当有几分姿色,应是小家碧玉式的可牛儿吧。哈哈哈……”黄五大笑道,
“还有,两头野牛皆冲着薛大顶,莫不是也看上了薛大么?薛大你莫非……”
“扯蛋!黄五你莫不是那畜生一伙的,怎地强似心思相通?”薛大气笑道,
“只我穿白衣,更容易被那瞎眼的畜生瞧见罢了,且我头一个对畜生动手,惹来仇恨。”
黄五又笑道:“或许是你今日下田,沾了耕牛气味,你家也是母牛吧,干脆也起名花花吧。”
“嗯,好的,这便起名黄五花。”薛大点头道。
黄五虎躯一震,正待开口,
仲长插嘴打断道:“我歇息好了,继续赶路吧。”他原比薛黄二人武力要弱,用时更久才恢复。
黄五转道:“就等你了,走!正事要紧。我在中间,各人相隔二丈起步,如何?”
薛大摇头道:“你不须让得这般明显吧,我本只在你前一丈,便按一丈来。”又拍拍仲长肩膀道:“还来得及。”
三人扑打身上尘土,就着路边山泉细流,洗了一把手脸,仔细整束幞头,扎紧头发,
以免再次提纵奔走时,发丝布巾散落,遮挡视野,刹那间发生事故。
随后,三人又向上奔行,过得山腰,山势渐陡,阵阵山风吹过,草木摇动,偶有落叶飘零,时有雀鸟起落,间关清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