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斜站在马家庄晒场,撅着腚扬起铲子,像模像样地翻起麦子,看着麦粒在空中抛起弧线洒落,笑得像个百来斤的娃儿。
柯南梦站到外头撇嘴,满眼的鄙视。
呵呵,多大個人了还玩这,幼稚!
也是,连个婆娘都没讨,可不还是个娃儿么?
幸好知道柯斜不好龙阳那一口,要不然柯南梦得为自己打造铁裤裆了。
马凉在义父旁边,铲子轻快地起落,一举一动轻松自然,比柯斜纯熟多了。
柯斜从小做农活都是重在参与,能不出丑就不错了,还奢求什么?
柯斜是半带玩闹性质,马凉是在翻自家的麦子、为以后的肚皮,性质可不一样。
抛开技巧不说,这心态差距也大了许多。
“亩产多少?”
柯斜看了眼马家庄村正。
村正想了想:“大约一石三斗。”
中规中矩的数字,这个时代的粮食产量就是这样。
别谈什么深耕熟耨,就是真制了曲辕犁,你也得他们买得起。
再说,就凭人力拉犁,咋深耕?
别说牛马驴,整个马家庄连骡子都没得一头。
倒是猫儿,柯斜见了几只。
就是那犁,柯斜好生看了看才发现,不是铁铸的,是削木而制。
贫穷是人类根深蒂固的痼疾,世间的问题,大约有一半是钱闹的。
柯斜扫了眼努力翻晒麦子的马凉:“马凉啊,长大了想干嘛?”
马凉扬起一铲子麦粒:“像阿耶一样,种麦子。”
“种麦子以后呢?”
“讨婆娘。”
“再以后呢?”
“生娃。”
“娃长大以后呢?”
“种麦子。”
这就是一个完整的循环。
不要笑,大多数人的宿命就是如此,甚至还有很多人追求这种生活而不可得。
马凉他们的日子虽然贫穷,至少还自由,良人的身份还是官户、蕃户、杂户、匠户、伎户所渴求的。
马家庄的收成还算是可以的,就是这路实在惨不忍睹,柯斜每次进来都凭双腿,根本不敢骑劣马,怕什么时候连人带马一起摔坑里。
想叫马家庄好好修整一下道路吧,想想即将到来的难题,也许这破路还是一种保护色。
灾荒就会产生流民,多数流民还是循规蹈矩,愿意以劳力或乞食熬过去,可谁敢保证就不会有失心疯的?
这破路,至少能让流民没兴趣来。
否则,本就贫困的马家庄再迎来流民,即便不产生冲突也是灾难现场。
再说,畜力也是个难题,好歹得有一两匹马,才能减轻一些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