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村,地坑子里。
随着光线一点点变暗,大庆和二庆吓得早已把脑袋缩进了被窝里,不敢出声。
实际上自从太阳落山的那一刻起,整个地坑子里就已经暗乎乎的了。
窑子里更是直接像是黑天了一样。
他达走的时候把洋火收走了,没洋火,煤油灯都点不了,所以就只能黑漆漆的待着了。
虽然还有地窗,可是打开只能亮一小块地方。
人一站在窗前,然后就挡的身后都是黑漆漆的了,而身后一黑,心里就很害怕,就觉得身后的黑暗中有诡。
还不如不开,乖乖把头缩进被窝里更安全。
可被窝里热乎乎的,不一会儿,两个小家伙就热得浑身冒汗,甚至还有些喘不过气来。
太难受了。
二庆一受不了就把头探出来呼吸,完了后,又想起什么,故意在炕上爬来爬去,吓得他哥直打哆嗦。
二庆还以为他哥把头缩进被窝里,纯粹是为了好玩。
气得大庆大声吼二庆,二庆耳朵聋听不见,大庆只好手脚并用,把二庆打哭,直到他乖乖把小脑袋藏进被窝里。
就这样,一直等到窗外有小孩子的叽叽喳喳声,大庆这才松了口气,不那么害怕了。
他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把小脑袋探出来,打开窗子,激动地对着院子里的小孩大声喊:“过来啊,你们过这来玩啊!”
这些小孩回头一看大庆给他达锁在窑子里,都正愁没乐子,这时就来了兴趣。
所有人一窝蜂地旋了过去,调皮地爬上地窗,往里面去看,不看不说,一看发现窑子里黑咕隆咚的。
于是一个叫臭娃的大孩子,张口就戏耍说他窑顶上挂着一只诡。
大庆吓了一跳,赶紧辩驳说:“没有!”
臭娃小眼睛在眼眶里滴溜一转,狡黠的像个猴儿,“那你敢不敢去窑顶走一趟,证明一下没有诡!”
大庆哪里敢,他早就给自己吓破了胆,瓷乎乎地看着窗外,不敢吱声。
“哈哈哈,我就说么,你窑子里肯定有诡,没有的话,你为啥不去里面走走?”
臭娃嘻嘻哈哈,颇为得意,其他小孩也跟着嘻嘻哈哈,都想看大庆的笑话。
“大庆家窑子里有诡!”
“我好怕怕啊!大庆家居然有诡!”
“那诡抓不抓人?”
“抓啊!会把人抓走吃了!”
这些小孩叽叽喳喳,嚷嚷个不停。
突然有个叫牛娃子的小孩脑洞大开地问了一句:“那诡长啥样子呀?”
臭娃一听乐了,大声说:“那诡穿着红鞋和绿袜子,头上流着桖,两只手就像猫爪子,好吓人的!”
大庆一听吓得身子忽地猛缩,不敢扭头往窑子里看。
一直当有小孩说那诡的爪子就在他头顶上的时候,大庆吓得直接哇了一声哭了出来。
一边抹眼泪,一边大声辩驳:“我窑子里没有诡,你们家窑子里才有诡!你们家就是个诡窝!”
可这些小孩压根就不吃他这一套。
聪明的臭娃很快就把自己刚刚描述的诡的样子总结成一句顺口溜,得意地对大庆说:
“扎耳朵,你听着,你窑子里的诡是,红鞋绿袜子,桖头猫爪子!”
因为顺口,所以紧跟着所有小孩都齐声唱了起来。
“红鞋绿袜子,桖头猫爪子!”
大庆哭了一阵子,突然自问:我哭啥呢?我不是害怕吗?我现在都不害怕了!
随后就主动把声止了,跟他们一样也笑呵呵起来,他只觉得他们很搞笑,他甚至还鼓起勇气跟他们唱了起来。
臭娃见状不高兴了,觉得大庆被锁在窑子里,可看起来就像很享受一样,更连自己说的诡都不怕,于是就想,他肯定是见这里人多,所以不害怕。
便大手一挥,对在场的小孩说:“走,咱全都走开,叫这扎耳朵和他的哑巴弟两个待在黑窑子里!”
走出去两步,又补充一句,“让窑子里的吊夗诡抓他的头。”
果然,他们还没开始走,大庆就吓尿了,忙对臭娃说:“我有大白兔奶糖哩,我给你吃奶糖,你们能不能不要走?”
可怜兮兮的样子。
臭娃一听奶糖,馋的吞了口口水。
“能行,奶糖拿来呀!”伸出长长的瘦胳膊就去跟大庆要。
大庆乖乖把仅剩下的自己舍不得吃的一颗奶糖拿了出来,想立刻给他,又很生气。
忽地想到什么,弯下头去把包装撕开,用舌头狠狠舔了几口,然后包好递给了臭娃。
臭娃没吃过奶糖,一接到手就不说话了,一个人靠在墙上拿舌头馋馋地溜了起来。
其他小孩不容分,也跟着大庆要。
大庆想了想说:“现在我不给你们吃,再等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我再给!”
这些小孩以为是真的,于是就乖乖坐下来等,叽叽喳喳的,说聒着一些在哪里掏了一窝麻雀的话题。
有的则围在臭娃跟前,吞着口水看着臭娃馋馋地咀嚼。
臭娃很快就把奶糖吃完,舔着黏黏的手指,还嫌不够,又爬到大庆的窗前说:“扎耳朵,你还有没有其他好吃的?再给我一个大白兔奶糖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