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黛玉小院。
雪雁愁眉苦脸地与紫鹃掌完灯,这才忐忑不安地回到正厢。
六日前那会子,雪雁委实是过于担心姑娘,才会不管不顾地去揪那人头发。
待此事过后,一想到那位可是主子。这几日的雪雁,犹在心头惊慌不已。
“姑娘,那位…泽六爷是老爷的学生,他会不会恼怒之下,找老爷嚼舌根,老爷会不会一气之下,把我赶出林府啊?”
紫鹃与鸳鸯听了,心神一紧。
这位泽六爷,也是她们第一次相见。
虽说泽六爷的名字只存在于贾府六年,但他在老爷和敬老爷那边,却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老爷就连宝二爷那处绮霰斋,都舍得挑出来,盘算着给还没回府的泽六爷。
此外,老爷还破天荒地从老太太手里讨要一位颜色极好的丫鬟。
并打发那名丫鬟,风雨无阻,日复一日地打扫绮霰斋。
足以见得,泽六爷在老爷的心中,是何等的地位。
四人数鸳鸯的年龄最大,她垂眸想了一会,便出声宽慰。
“雪雁,你别自己吓自己,我瞧那会子的情形,那泽六爷脾气倒是个温顺的。你家姑娘都那样对待他,他却没表现出恼怒之意。想来,他是个好相与的人。”
一旁的紫鹃沉默着拍起雪雁的肩膀,安慰着她。
雪雁听完鸳鸯的说法,抹了一把泪水,那张哭唧唧的脸蛋浮现一丝意动。
倒是林黛玉那边。经由鸳鸯提醒,她不觉醒起日间那会子的情景来。两颊不由得再次烫热起来。
这时,林黛玉只觉得檀口里面,仿若还残留那人的血腥味。
想了想,遂若无其事说道:“紫鹃,你去拿我的牙刷过来,方才吃了些糕点,我觉着有点黏牙。”
紫鹃不疑有他,忙应了一声出去取牙刷。
雪雁听见牙刷二字,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眸一亮。小心地问了一句:“嘻嘻,姑娘,这次回了扬州,咱们定要买多几支那种牙刷才行。
二姑娘不忍,便把最后一支给了宝二爷。正好咱们这次回来,多买一点。”
林黛玉横了雪雁一眼,也不戳破她的谎言。
倒是一旁的鸳鸯笑了,拿手指点了点雪雁的额头,掩嘴笑道:“还没出京时,你便兴奋不已,怕不是你早已厌烦待在神京了。这会子才刚回来,怎又想着要回神京去。”
雪雁讪讪一笑,忙搀起鸳鸯的手,讨好道:“好姐姐,姑娘在哪,我便在哪的。”
恰好,林伯家的媳妇进来传禀,打破了雪雁的小心思。
“姑娘,老爷那边有请。”
雪雁心绪一紧,小手攥紧衣角,朝嬷嬷干笑一声打了招呼:“劳烦嬷嬷传话,我替姑娘妆扮一下,随后马上和姑娘去见老爷。”
说罢,雪雁正想招呼姑娘坐到镜子前,好替姑娘梳发。
林伯家的媳妇笑了笑,直言道:“姑娘,老爷吩咐下来,只许姑娘一人过去。”
雪雁干笑的脸皮瞬间凝滞,呆头呆脑地转过身子,直勾勾地看着那位嬷嬷,好从她的目光中瞧出一丝端倪来。
林黛玉神色微怔,父亲这样的吩咐还是头一次。眉头轻蹙,说道:“知道了,我妆扮一下。马上过去。”
待那位嬷嬷告退而去。
鸳鸯神色变得紧张,不会是那位泽六爷,真的朝姑爷告状去了罢?
林黛玉见雪雁那慌张的神色,眉头一展,笑道:“你别担心了,你是我的丫鬟。除了我,没人能把你赶走。况且,父亲他是明理的人。”
……
却说吴泽那头,日间与先生谈论一会子范家的事,他便告辞回自己的院落。
晚膳刚过,先生打发下人唤他过去。
吴泽在林伯的传禀后,甫一进入书房,他的脚步便放缓下来。
林如海的气色明显好上许多,此时落座在书案后面,独自品茗。
一时礼毕,吴泽这才落座。
林如海投来疑惑的目光,开声问道:“我听苏姨娘说,你与玉儿闹了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