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尤氏抿紧朱唇,静待老太太发话,见状,忙插了一嘴:“老太太容禀,府里的太爷一早发了话,让我家老爷替泽哥儿挑选一处院落。”
“老爷仔细想了想,便命蓉哥儿搬至后院,唤我搬去正院住下。眼下蓉哥儿原先的那间院落,家具窗帷一应俱是崭新的,泽哥儿直接进来住便是,如此一来,倒也无须烦到老太太那边。”
王夫人闻言,攥着菩提子的手心一顿。
若是那人搬至东府来住,倒是不错的计议。
贾母乍一听,还真被尤氏说进了心坎。
对于她来说,左右不过是救了小儿性命的一位哥儿。
只要贾家在他将来大婚之时,赠予他一笔足够的银钱,外加一处庄田以供他吃喝不愁,便就算还了恩。
可话又说回来,小儿子是什么样的心性,她这个当娘的再清楚不过。
当年分派宝玉外书房出去。
便是小儿沉默着对抗自己这位老娘。
她生怕小儿子又同六年前那般,让下人收拾行礼,寻个由头避出府外散心。
迫不得已,贾母最终才同意,把绮霰斋赏予那位见都没见过的泽哥儿。
回想至此,贾母一面抬脚往前迈,一面说道:“此事,你自与太太分说,宅子里面的事情,我不爱理会。”
“我已上了春秋,眼下只盼守着我的宝玉高乐几年。且等他娶上一个贤妻,再给我生一个白胖曾孙,我便心满意足了。”
尤氏忙欠身应下:“孙媳听老太太的,过后再与婶婶分说。”
另一边,王夫人的心头一紧,老太太说着话的同时,若有所思地撇了自己一眼。
很显然,她让人放出金玉良缘的风声,已被老太太知晓。
对于老太太这个别有用意的眼神,王夫人自然清楚,她是对自己这位儿媳表示不满了。
归究到底,老太太属意的,还是宝玉和林丫头。
但对于老子娘的王夫人来说,就林丫头那样的柔弱身子,还有那身脾气。她未来如何担当得起,偌大的荣国府当家主母?
林丫头三天两头便与宝玉怄气,她这个老子娘看着眼里,实是急在心里。
偏生老太太痛爱林丫头,她这个老子娘也不好分说什么。再者说了,那时的林丫头在扬州,可还有一位巡盐御史的父亲。
可妹婿此一去,林丫头还能剩下什么?
但话又说回来。
王夫人也断定不了,老太太会不会因如海故去,出于对林丫头心生怜惜,先她一步把宝玉和林丫头的亲事挑明。
届时,她这个儿媳既是当家太太,便就被动了。
这才是王夫人心急火燎,意欲促成金玉良缘的根本原因。
另一边,薛姨妈不动声色地搀起贾母的手,插了一嘴:“就宝玉的长相,为人品性,届时满神京的高门贵女,还不得可劲地任他挑去。我担心呀,老太太到那时,怕会烦恼起来。毕竟,挑一个是挑,挑两个也是挑,就怕挑花眼哟。”
贾母掩嘴开怀大笑,拿手拍了拍薛姨妈那双白嫩的手背,说道:“那感情好,今日承姨太太的吉言。且等宝玉大昏那日,姨太太定要多吃一盅喜酒,届时,我让宝玉替姨太太磕一个响头。”
众人听后,皆是附和笑闹了一会。
尤氏看了一眼天色,遂提议大家往丛绿堂那边稍坐。
“老太太,丛绿堂那边早已备好热茶干果,咱们先往那边去,烦请老太太呀,替咱们点一出好戏。”
“听戏好,把宝玉一道叫上。”贾母瞬间又高乐了,笑逐颜开。
“老太太放心罢,宝兄弟在后头跟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