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蠢妇。”
“闭嘴。”
吴泽和贾政同时出声。
贾政抢在吴泽前面,复又断然喝骂出声,“你若再胡乱说话,我便让王家人,把你这王家人请回王家。”
贾政这会子是真的震怒了。
眼下能相救琏儿的,唯有清臣绣衣卫的身份。
自己这位发妻说这番话,这是在推贾琏去死。
贾赦这才后知后觉地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琏哥儿,继而不动声色地睥睨着因好弟弟一句话惊吓得脸无血色的王夫人。
另一边,贾敬若有所思地望向这位堂弟媳妇,再瞧一眼落在老太太怀里至没有抬头的宝玉大侄子。
似乎明白了什么。
政弟媳妇儿,这是要把今天这水搅混,如此一来,她在处理宝玉侄儿奶嬷子此事,便就是一个再小不过的小事儿。
吴泽看了一眼王夫人,目光幽冷:“若非看在你是我未婚妻舅母的份上,这会子,连王子腾这位京营节度使都救你不得。”
吴泽这番话着实不是吓唬王夫人。
黛玉被贾家下人摔打,最终却又被当家太太轻轻放下,若是此事被王为知晓。
观王为对先生如海的交情,他在震怒之下,凭他都察院右佥都御事这一身份。
王家,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就连贾政都会遭受一个家风不严的牵连。
单就一句:就连陛下都称赞不已兢兢业业病故任上的功臣,你贾家、王家要干什么?便就这般欺辱功臣孤女?
吴泽今天这般逼迫贾家,底气来源并不是他自身的镇抚使及阵斩安亲王、镶红旗旗主这两大功劳。
而是先生同年好友,王为这個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关系在。
观王为在扬州府衙对季达仲说出那句‘本官便可立斩于你。’这几个字来看,王为绝对是一个疾恶如仇的文官。
不得不说,王夫人出身王家这种官绅之家,说话倒是漂亮,一句仆从犯上作乱便想拿话问住香菱她们。
可她恰恰是错在,她以为林如海这一去,黛玉从今往后便就是一个孤女,再也无所依靠,她是圆是扁,还不任由她这个当家太太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吴泽话音刚落。
众人神色皆是一怔。
未婚妻?
贾赦眉头深深皱起,问道:“什么未婚妻,这是怎么回事?”
贾政朝贾母拱手,复又朝贾赦拱手,语气低落道:“兄长,如海妹婿已将玉儿许配给清臣,他们的婚书已被苏州知府加盖了官印。清臣今日,当是在替玉儿出气。”
这会儿,缩在贾母怀里的宝玉整个人如遭雷殛!
他的林妹妹与人订亲了?
那他怎么办?
宝玉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地看着不远处那袭黛蓝身影。
林妹妹就要与此人成亲了?
“哇”的一声,痛不欲生的宝玉直接无力地软倒在贾母怀里。
贾母耳边听见宝玉这般痛不欲生哭泣,顿时心疼得老泪纵横,只得劝说道:“没影儿的事,没影儿的事。”
王夫人听见老爷那番语气,浑身一颤,这会听见心肝悲痛欲绝的哭声,顿时心如刀割,拿眼狠狠地盯着那个少年郎。
贾政脸色一板,朝母亲怀里的宝玉喝道:“该死的玩意,给我住嘴,若不是因你这孽畜,今儿怎会有这等祸事。再敢嚎一声,瞧老子不打断你的狗腿。”
宝玉吓得浑身一颤,立马止住惨嚎。
却说离着这处地儿西南不远,有一间小雅阁楼。
贾府一众大小媳妇和姑娘们,被尤氏暂时安置在此处。
此时恰好吹着西南风,湖边那头的谈话声,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先是听清吴泽少少年龄,便已是从四品官身。
如此一来,他岂不比老爷的官身还要多出两个品秩?
不等她们震惊于吴泽比老爷的官身还要高,又被他的一句未婚妻三字给惊在原地。
自打吴泽说出那句未婚妻三字。
尤为震惊感到害怕的,当属紫鹃。
此时的她,突然回想起在扬州的种种,那会子的她,只一味想到林姑娘的良配是宝二爷,素来对泽六爷出言不逊。
当时见泽六爷不大理会自己,紫鹃还以为他是一个书呆子。
这会儿再一比对,泽六爷他哪是什么书呆子,而是人家不屑与自己这个丫头计较,跌身份!
三春及宝钗、湘云无不是同时望向林黛玉。
林黛玉后知后觉般垂下螓首,玉容泛起娇羞的红晕,微微垂下的眼帘,睫毛不住颤抖,垂在腹前的素手,猛地攥紧手心里的绣帕。
“林姐姐,那泽大哥说的可是真的,你与她有了亲事?”湘云杏眸微瞪,显然这一出,似乎比李嬷嬷被砍了手臂,更加让她惊讶不已。
宝钗杏眸微转,瞧见林妹妹此时的脸色,便情知那人说的多半是真的,遂上前揽着黛玉的香肩,笑道:“方才,他第一眼瞧见妹妹脸上的伤痕,我从他的眸子里,瞧见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这般瞧着,那人对妹妹,倒是紧张得很呢。”
“噫,咱们以后不就是要对林姐姐唤一声,二品夫人咯?”惜春掩嘴娇笑着打趣。
探春心弦紧扣,英眉缓缓蹙起,杏眸透过轩窗望向那道黛蓝长衫少年,粉唇紧紧抿起,不知此时在想什么。
迎春则是攥紧手心中的绣帕,继而无力一松,缓缓舒了一口气。
早前老爷曾私下问过她与三妹妹的主意,观老爷那个意思,似乎要在她和三妹妹之中,挑选一位与泽大哥完昏。
这会儿听见那个人与林妹妹有了亲事,迎春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替林妹妹感到高兴起来。
毕竟,观那人今日对林妹妹的种种维护,不正是话本里面描述的绝好良人吗?
另一边,尤氏、秦氏、李纨皆是神色复杂地望向林黛玉。
原来,那人今日这般强势,三番数次驳了老太太、太太的脸子。不单是为了照顾师妹情义,而是在替他的未婚妻出头,要替黛玉讨一个公道。
这些已出阁的妇人,心情无比苦涩,自己嫁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若说此时心情最为复杂害怕的,当属王熙凤。
这会儿的她,也不知是不是认命了,整个人无力地歪靠在平儿的身上,两行清泪溢流不止。
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