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柳儿听到师父要见她,猜测是收歆儿为徒的事情有着落了,语气也不觉急迫了几分
“现在,师父在半山腰的亭子里等你,出门一直走,看见岔口右转再复行数百步就到了”
容柳儿又行了一礼,遂说道:“多谢师兄带话,我这就去”
平儿面带微笑,且虚扶了下容柳儿,道:“师父吩咐了,此后师门里你便是师姐,不论入门早晚”
容柳儿略微震惊,随后才道:“那多谢师弟了”
话毕便准备转身出门,经过墨璃身边时,不禁和墨璃对视一眼,只见墨璃满脸真诚的对着她笑
“快去吧,回来再说”墨璃催促
容柳儿点头,便夺门而出
…………
容柳儿一路小跑,想着自己和妹妹说不得就要逃出生天了,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不一会,就看见了平儿口中的亭子
此时胡药师正倚坐在围栏边的长凳上,手里随意的转着,不知从哪处草丛里摘下来的狗尾草,面上一副惆怅的神情
“弟子容柳儿,拜见师父”
胡药师本就在发呆,忽而被惊的回神
待看见是容柳儿来了,立马迎身上前:“好徒儿,快来坐,坐这儿”
胡药师直拉着容柳儿的衣袖,拽着她坐到了石桌旁的凳子上,随即自己走到对面坐下
容柳儿则是不明所以,心道现在收徒都这么热情了么,以往可都是拜师者拿着拜师礼,多番流程下来才可能会被收下,自己这种简直就像是在做梦
“不知师父叫徒儿来,所为何事?”容柳儿试探的问道
胡药师看着容柳儿一脸期待的模样,嘴里练习了半天的话,怎么都不忍说出口,便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师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容柳儿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只小心翼翼的继续追问道
“是这样,我昨夜已和阁主商量过了,最后决定……”胡药师顿了顿
容柳儿此时已经紧张的手心冒汗,遂不觉痕迹的在衣裙上轻轻的擦了擦
“决定……只能带走一人”胡药师这句话说的艰难,随后立即补充道:“好徒儿,我自是属意你的,你放心,你跟我走后,我也会让绝情阁对你妹妹多加关照的”
容柳儿听完这话,整个身子如霜打过的茄子般焉了吧唧的,没了精气神,大概是期待越高,才会这般失落
“师父…”
容柳儿站起身来,走到胡药师的身边径直跪了下去
继续道:“师父,柳儿多谢师父抬爱,但是…还请师父收下歆儿,柳儿感激不尽”
说罢,给胡药师叩了个响头,不再抬起,只这样跪着,容柳儿深怕自己一旦抬起头,就再也藏不住眼里的泪水
“你这丫头,何必如此!”
胡药师见状赶紧伸手欲将容柳儿扶起,可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愣是没将她拽起来,也只好作罢
胡药师站直了身子,半响不语
“还望师父成全,收歆儿为徒!”容柳儿又叩了个响头
“你可知…留下来意味着什么?”胡药师问
“柳儿知晓…”说到这里,容柳儿慢慢直起身,眼睛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才悠悠开口:“正是知晓,才不能让歆儿留在这里”
胡药师看着眼前的容柳儿,一副坚定的模样,心里恨不得立即跑到秋枫阁,再找那臭小子理论一番
可就像那臭小子说的,她们是言太医之后,生来就有自己未完成的使命
想罢便叹了口气,道:“三日后酉时我便要离开绝情阁,届时我会在山门等候,你可再考虑考虑”
话说完便转身离去
容柳儿则依旧跪在原地,没有动作,只膝盖传来的痛感让她想起了一些不美好,甚至是黑暗的经历
…………
那时她还很小,刚刚记事的样子
只模糊记得那天是六月里少有的阴天,乌云黑压压的一片接着一片,就悬挂在庭院的上空
母亲当时已怀胎十月,贴身侍奉的春桃怕母亲受了风,便拿过一件墨绿色的大氅给母亲披上
“夫人,要下雨了,快进屋吧,小心些身子”
“嗯,去叫柳儿也快些进屋来,不知道又在药圃里翻腾些什么”
因着容家是医学世家,容家大公子自是以此为业,娶的夫人也是颇有名望的医家之女
俩人兴趣相投,婚后更是情浓,于是便命人将院中花草移去,只种些个药草,随着夫妻俩越种越多,慢慢的就形成了一个药圃
这本是俩人情意的见证,待容柳儿出生之后,俩人更是发现女儿天生的对药草敏感
待容柳儿会自己走路之后,直接一日有大半日泡在药圃里,夫妻俩自是喜闻乐见,便也不去管她
“是”
春桃应着话,便回首嘱咐身后的两个婢子去将容柳儿带回来
“真是不知随了谁,研究起这些药草来,总是忘胡所以”容母轻笑
“母亲,我可是听见了”容柳儿边嚷着边蹦蹦跳跳的跑到容母身边
随后眼睛滴溜溜一转,继又说道:“想必是随母亲更多一些,听外公说,母亲小时候也是我这般模样”
“你呀……”容母温柔的点了点容柳儿的鼻尖,嗔笑道
话刚落音,天空就下起了倾盆大雨,让人猝不及防
与此同时,紧闭的屋门也被人一脚踹开,容母等人吓了一跳
春桃见状,立即伸手挡在容母和容柳儿前面
斥骂道:“放肆,深宅后院岂是随意闯入的,冲撞了贵人,你们担待的起嘛!还不快出去!”
来人全副武装,铠甲贴身,腰配长剑,一副威风禀禀的样子
听到春桃的斥骂,来人并不生气,只冷笑道:“贵人?不见得吧!陛下有令,太医院首言瑾,通敌叛国,谋害先皇,责令言家男眷全部斩首示众,女眷全部充妓”
这话听的容母等人一愣,满脸的震惊
“这怎么可能!”容母惊呼出声,同时还不忘将容柳儿牢牢的抱在怀里
“怎么不可能,陛下圣旨在此,还能有假!”来人不屑的撇了一眼容母答道
随后也不再多言,只一抬手,就有一众士兵闯进屋内,粗鲁的将屋内女眷身上的华丽服饰算数扯去,只留下亵衣亵裤
“不要!……不要!……”
“啊……不要!”
屋里女眷的尖叫声起此彼伏的响着
其中最角落里的一个婢子叫的最凶,身上的衣物更是所剩无几
突然为首的官兵一脚踹向婢子面前的士兵,大骂道:“一点规矩都不懂吗!他妈的,急什么,先押解出去,以后有的是机会”
被踹的士兵也不敢生气,只麻溜的整理好身上凌乱的衣服,开始公事公办的样子
“柳儿别怕,柳儿别怕,母亲在这”容母的话里尽是哭腔,却依然强装镇定的安抚着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