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茯想了想,却是有些不寻常。滚滚是只聪明到通人性的德牧,平素来了客人是不会随便叫唤的,但是这种陌生人,它是铁定会叫唤上几声,这回它却完全没动静。之后去看它,它正在后院趴着睡觉,一副家宅宁馨现世安好的样子。
“对了,”辛茯抬头看着迟顾,“你之前说那个五号院子很奇特,哪里奇特?”
迟顾抬眼望了望窗外偶尔经过的路人,“这个嘛,很多我也是听说。这条街是条老街,房子也都是老房子。年头久的地方,多多少少都有些故事。”
阮小庭嘴里塞得满满的三明治,“不就是想说灵异么,谁怕啊……”
辛茯手边的手机响起,上面显示来电是邬姨。
辛茯紧忙将电话拿起,“邬姨,出什么事了么?”
看着辛茯面上不寻常的焦急之色,阮小庭瞅瞅迟顾。迟顾给了她一记闭嘴的眼神,示意阮小庭专心吃自己的东西。
电话那一头的人不知在说什么,辛茯的神情倒是渐渐松弛下来,“好的,谢谢邬姨……我马上过来一趟……先别给药……”
电话挂了,辛茯拎着包就往外走,“小庭,把下午的第一个复诊取消,第二个我应该能赶回来。”话没说完,人已经出了咖啡馆。
阮小庭匆匆吃完,也很快离开。迟顾叹了口气,正收拾着桌子,咖啡店的门被推开,清脆的铃声响起。他抬头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子走进来,戴着口罩和墨镜,随口招呼她坐下。
那女子也没搭理他,找了一个最靠里的座位,挨着书架坐了,将菜单反反复复看了很久,才掏出纸笔写了什么。
等迟顾走到她的面前,她已将墨镜摘下,口罩仍在面上。她将那纸条推到他的面前,那上面写着,“热拿铁,半糖。”
迟顾接过纸条,“好的,稍等。”返身去咖啡机边忙碌起来,余光瞥见那女子将身前的桌子,用纸巾反反复复地擦拭,末了又将自己的手反反复复地擦干净。
迟顾特意挑了一个最白净的咖啡杯,将咖啡冲好,另外多放了几张餐巾纸和湿纸巾在一边。这样有洁癖的客人,他自然是见过的。回头再问他要,不如现在就给了。
咖啡端到她的面前,她也没有说话,坐得很僵直,看得出来后背绷紧着。
直到迟顾走回远处的吧台,她才微微放松,迟疑了很久,才将口罩取下。
那张面容并不能说十分漂亮,但绝对是让人过目不忘的那种,然而神情给人的感觉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将咖啡杯捧在手里很久,似乎一直在瞧着那浮在表面的拉花。那上面是一个仿佛旋涡般的花纹,层层叠叠纠纠缠缠。迟顾刚研究出来的花样,很得意的作品,今天冲得也是十分漂亮。
就在他觉得她今日会一直看着那个花纹的时候,她总算是喝了一口,喝完了就用纸巾把嘴边仔细擦干净,也把杯沿擦干净。
之后的时间里,有不少客人来来往往。迟顾的咖啡店开了两年多,之前阮小庭找朋友替这家店面拍了很多美照,写了些软文,将他描写成一个有故事有颜值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男人,一夜间这里倒有了网红店的意思。最近来喝咖啡的人越来越多,更多是来自拍发朋友圈的。
安安静静坐着,只是喝一杯咖啡发发呆的这类顾客,迟顾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今天这个女子,倒是个例外。所以忙归忙,他倒时不时关注她的举动。
她的手机就在手边,却并没有去看,只是喝咖啡。目光长时间落在窗外,然而但凡有人经过,她又回迅速将目光收回,继续专注地喝咖啡。
迟顾低头收拾了一下吧台的功夫,再一抬头,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吓了一跳,“需要什么么?”
“结账。”她的声音很冷很生硬,仿佛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
迟顾歉意道:“不好意思,今天扫码机坏了,只能现金或者刷卡。”
那女子将手中的拎包放在吧台上,伸手进去取钱包,迟顾却看见了几乎跟着钱包一起滑出来的一样东西,一把瑞士军刀。
刀刃并没有收起,也没有套住,就这么直接地放在包里。
她平静地将刀放回包里,掏出现金付了钱,抬头问道:“请问,这条街三号院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