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彪熊大汉突然跪下面前求饶,让杜尚惊讶之余又有些为难,他谙熟人心,看得出这些人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即便他们为了大哥自尽在此,都不会让他感到意外。
而且从内心深处来说,杜尚非常同情这些落草为寇的人,要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谁愿意冒险去做山匪,他咽了口唾沫,到底是迟疑了!
安静了半响,杜尚叹了口气:“你们先起来吧,我不明白既然杜氏已经分田给你们,为何不在家不安心种田,非要去落草为寇呢?”
常肃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哭的泣不成声,悲愤道:“我们也想过太平日子,但是没想到杜家分派到我们庄园的管事是个败类,不仅行事蛮不讲理,而且贪墨甚多,把我们辛苦种出来的粮食搜刮了七八成,家里被压迫的实在活不下去了,只能上山跟随殷进大哥!”
杜尚闻得此言,愤怒从心里升腾而起,眉宇间流露出冷冽杀气,猛地啐了一口:“这个混账东西着实可恨,我回去以后定将此人斩首,杀一儆百,让这种人再也不敢为害一方。”
常肃听得此言,心中大喜,起身对殷进劝说道:“大哥,尚公子可是京兆郡数万流民的恩人,今日我们险些害他,日后要如何在京兆郡立足,纵然自尽也难消我等罪孽,请大哥恳求公子的宽恕!”
殷进的脸色很难看,没想到连自己最信任的兄弟都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他轻哼了一声,但还是放下了兵器,对杜尚赔礼道:“殷进敬佩公子当年的义举,今日冒犯公子实在有愧,向公子赔罪了,只要公子能否放我一马,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这转折发生的有点快,他显得有些左右为难,姜麻不愿轻易放过他们,这伙人狡诈异常,谁知道是不是真心的,在杜尚耳边轻语道:“公子最好生擒了此人,再将今日的壮举宣扬开来,名声必然大涨。”
常肃早已彻底放弃了抵抗,即便让他背叛自己的大哥,他也不会再犹豫,他走到杜尚面前束手就擒道:“常肃自知敌不过公子,更不愿与公子交手,我当初是走投无路才进山为匪,但凡有一丝活命的机会也绝不会如此做,如今栽在公子手里,我没有丝毫怨言,请公子将我抓回去吧!”
这话说的情深意切,叫杜尚好不动容,就在他准备放山贼离去之际,杜崇带着大队私兵冲上前来,欲要将殷进等人围捕!
“快,都给我围起来,一个也不要放走。”
杜氏私兵用长矛抵住四人,将他们围在一个狭窄的区域内,殷进绝望闭上了双眼,此刻已是心灰意冷,其实他早就厌倦了山寨的生活,打算不久后带着弟兄们回乡下安稳度日,可是如今却做不到了,睁开眼睛的殷进激发了心中的死志,就算死也不能在牢狱中度过此生,他再次紧握住长枪,死死盯着杜尚的眼睛说道:“此事如何了结,请公子抉择吧!”
双方再次剑拔弩张,冲突随时可能爆发,杜崇怕这位弟弟一时心软,将这伙人放了,那对杜氏绝对是不利的:“尚弟绝对不能放了他们,他们做了许多杀人越货的勾当,我若是轻易放了你们,京兆百姓将如何看待我杜氏,你的英名也将毁于一旦!”
杜尚心中沉吟不决,望着远处西沉的落日陷入思索中,他在考虑一个简单而又复杂的问题,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在放了他们的情况,又让他们不再为祸一方呢!
辗转缠绵之后,他走到殷进面前,双眼有神的看着对方:“殷首领,我本该杀了你为民除害,但念及你也是劫富济贫的义贼,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达到我的要求,我以杜氏的声誉保证,你手下的山贼以后再也不必颠沛流离,官府也不会追究你们的罪责,如何?”
杜崇顿时就急了,他是不是疯了,这怎么行啊,生擒殷进多大一份功劳,眨眼之间就能传遍整个京兆郡,急忙劝阻道:“公子千万别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若是放了此人,他以后继续作恶的话,到那时杜陵百姓会唾弃我们的!”
话还没说完,杜尚便挥手止住了他继续说下去!“崇兄不用多言,我自有分寸。”
杜崇重哼一声,却也不再反驳,谁让这位是杜氏的少主呢!
殷进大喜过望,兄弟们以后再也不用颠沛流离,更保证官府不会为难他们,这是他们这些落草为寇的山贼最想得到的东西,殷进连忙跪在地上拜道:“只要公子说到做到,殷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杜尚将环首刀放入刀鞘,示意杜氏私兵解除了包围,然后面色一怔,猛地轻斥道:“殷进,你独自一人回山寨去,将今天强奸女子的那人给我杀了,带着他的首级和乐栖山的全部贼众赶到杜陵城北门,明日午时我在北门等你!若是你午时不到,我便将你的三位兄弟斩首示众,并带领我杜氏五百家兵踏平你的乐栖山。”
四人的反应不一,常肃三人脸上没有多少抗拒,他们早就看不惯雍绛的行事作风了,不愿跟他共事,现在这样都是他咎由自取。
但殷进的面色却一变再变,他不怀疑这位尚公子能否信守承诺,单凭杜氏一族的名声便不需要任何承诺,但让他亲自去杀害自己兄弟,又如何下得了手!
众人也不急着催促,静静地看着殷进的举动,等待他最后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