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梨看云裳两手空空的回来,脸耷拉着,头发几乎都散开了,以为她在叩玉轩遭了冷遇,安慰道:“没事,尹大夫给的药就很好,也没说一定会留疤。再说留疤就留疤吧,反正是在背上我又看不见。”
小姐可真心大!
可是……若真的留了疤,大公子见了怎么想?他那样美玉无瑕的人,心里多少会不舒服吧……
云裳嘟着嘴,脑海里浮现出宋兰舟俊秀挺拔的身影,还有他的笑意盈盈。
君梨见她不语,继续道:“倒是你,手上还没消肿呢,又为我去跑这么一趟,瞧瞧这头发……”
君梨坐在床上,用手帮她整理,语气里充满了怜惜,“以后别去了,人家也就那么一说,你还当了真了。”
“不是的!不是的!”云裳急了,为宋兰舟解释道,“大公子给我药了,可是半道上被别人拿跑了!”
别人……方氏?
想想也应该是她吧,昨夜没有一举将她拿下,她心里肯定是不解气的,所以这么快就动手了。估计她们的一举一动她都瞧着呢。
她笑了笑,“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留了一点,快去热热吃了。”
云裳确实尚未进食,但她这会哪里有这个心思。她看君梨没有要继续问下去的意思更加急了,气呼呼道:“您也不问问药是谁拿的。”
“还能有谁?”她苦笑。
“您知道了?”云裳纳闷,她马不停蹄的跑回来,不可能有人赶在她前面来说一嘴吧。
“唉,除了她还能有谁?以后你别去叩玉轩了,哦不,其他地方也别乱跑,我们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个院子里。”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旁边笸箩里的针线,准备继续把那一沓帕子绣完。
昨夜因为挨打耽误了一个晚上,云裳受伤近日动不了针线了,只有靠她自己一个人慢慢消磨。一想到误了工期银钱又要少掉两成,她就觉得心疼。
“小姐!”云裳瞧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觉得有必要把她敲醒,她夺下君梨手里的东西,又特意把笸箩放远一些,坐下来认认真真的说道,“药不是夫人拿的,是我倒霉,跑的太快无意中撞到了那个人,唉!”
那个人……谁?君梨呆呆的望着她,一时不明。
云裳又叹口气,说了三个字,“扶光轩。”
“……”君梨的脸色变了,这个人……在她印象里并不美好,相反还带着点邪恶。
她清楚的记得,初见他的时候他被吊在树上打,三天三夜,每隔一个时辰会有家丁用沾了水的鞭子猛烈抽他。
他衣衫褴褛,遍体鳞伤,鲜血顺着残破的衣角线珠儿一般淌下来,把黄色的泥地都染透了。
而他被打的理由是火烧祠堂,主事人是他的父亲宋老太爷,儿孙辈都在底下跪着观刑。
此事过后未出半年,他被摁在大水缸里,深秋的天气在水里泡了三天三夜,依然是用鞭子毒打。水缸里全是血水,浓稠的像是结了一层冰。
听说后来伤口感染差点没能救回来。
而这次挨打的理由是提刀冲入内堂,劈砍嫡母,主事人还是宋老太爷。
再后来,他被老太爷送走了,数年未归,大家快把他忘记的时候他突然出现了,被绑在将军府门口的石狮子上,又是三天三夜的按时鞭打,又是血乎乎的一个人。
理由是大闹灵堂,冲撞亡灵。
这次的主事人不再是宋老太爷,因为彼时的他已经躺在了灵堂上的棺椁里,无法训斥和惩戒他的儿子了,所以新一任主事人换成了大老爷宋留春。
这三次骇人事件让本就恶名昭昭的他又得了一个诨号:宋忤,忤逆的忤。
他在家排行第五,原先人家喊他一声宋五公子,后来背地里就是宋忤了。
“那他没怎么你吧?”君梨想着刚才她发髻松散的样子有些担心。虽然没听过他欺男霸女,但还是没来由的胡思乱想。
云裳摇头,“那倒没有,他身边还有二公子陪着,就是把我药膏抢走了,说有了再还我。我自是不信,可是他是主子,我又能如何。好在二公子人好,说一会帮我想想办法能不能要回来。”
“哦。”听她这么说君梨略略宽心,轻声的道,“我们和二公子也不熟,就不要麻烦他了。”
“是他自己主动说帮我的,我没求他。”
“嗯。”君梨伸手,指着笸箩,想要继续做工。
云裳自然不给,好多话没说完呢,至少要给宋兰舟正名。
“小姐,您知道大公子为什么没来给我们送药吗?”
君梨没有作声,等着她说,她知道若是反驳这丫头估计话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