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暮说想靠着他,那他就让他靠着。
莲花堂的晚膳早已结束,两人除了起床之后用了些许早点,一直空腹到现在。
池上暝问:“想吃什么?”
三月暮笑问:“你要去小厨房给我做吗?”
“嗯。”
“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前几天。”
“为什么学?”
“因为你总不按时吃饭,要做给你吃。”
三月暮早就预料到了池上暝会如何实话实说地回答,但他就是还想听他再说一遍。
“你会做什么菜?”三月暮又歪回池上暝身上。
池上暝本打算起身,感觉到三月暮想再靠回来,他又立刻坐下了。
池上暝道:“莲花堂的菜式,你常吃的我都学了。”
三月暮笑眯眯的,点菜道:“那就,还来一碗鱼头豆腐汤吧。”
毫无缘由的,曾经早就吃腻吃厌的汤,今时今日,他竟总是想念。
池上暝:“好。”
三月暮不动,池上暝又在榻上坐了一会,月光将清辉洒满若山,还有一部分从窗户流了进来,流到了三月暮广袖上银丝绣成的仙鹤羽翼上,和池上暝银蓝色腰带的尾端,他开口问:“师尊要起来吗?”
三月暮又向后歪了歪:“不要。”
池上暝:“那还要鱼汤吗?”
三月暮:“要。”
池上暝神色有一秒的空白,恰好被三月暮捕捉到,他嘴角抑制不住地勾出了笑。
不再为难这个什么都只知道依着他的人,三月暮起身下了床,“旧疾”的症状已彻底消失,他坐到桌边,说:“去吧。”
池上暝就听话地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三月暮面前便摆好了一碗色泽明亮的鱼汤,汤碗上雕着一幅活灵活现的鸳鸯戏水图,多色的羽毛生动精细。
三月暮:“这么快?”
池上暝答道:“用了灵气。”
鱼汤入口,是和莲花堂一样的味道,但比莲花堂的要淡,也更让人有食欲,鲜香在唇舌间化开,一缕温热从口腔暖到胃里,在有些冷的夜里,总是让人很感动。
三月暮咬了一口软嫩的豆腐,他顺着碗边沿蒸腾的热气看过去,对面的池上暝正专心致志地挑着鱼刺,长长的睫毛被熏得雾蒙蒙的,让他想起清晨沾染露水的荷叶。
他将勺中余下的半块豆腐放入口中,一块干净白嫩没有刺的鱼肉就被放入了他的碗里。
三月暮本想对池上暝说:你把自己的鱼给了我,你吃什么?但还没说出口,池上暝又把筷子伸到他碗里,夹走了他碗里的鱼,自己吃了起来。
三月暮忽然觉得有点好笑,然后他就笑了,他突发奇想,问池上暝说:“鸳鸯,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听?”
池上暝抬起双眸,雾气在眼睛中漫成墨色的汪洋。
“不是。”他说。
三月暮晃着手里的勺子,在汤中打着圈,乳白色的气流沿着他的动作缓缓上升,“那什么情况下,你不会听我的话?”
池上暝道:“你让我做伤害你自己的事情时。”
在眼前,他当时是想着把危险留给自己的,可没想到换来的是池上暝更大的牺牲。
“下次不会了。”三月暮轻声说,像是承诺。
“会也无所谓,”池上暝抿了口汤,并不抬头,“我不会听的。”
三月暮被汤噎住了,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同时既让人高兴又让人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