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碍事。不要忘了约法三章,不得互扰。”戚即安冷冷地说道,用白竹骨扇抵开穆因音的肩膀,随手捋开一张新纸盖住墨点。
不错,看来戚韶堂没有骗自己。穆因音抿嘴笑着,转身向外走去。
“站住,满儿不在,你留在书斋代替她候着。”
也好,穆因音搬了张椅子在书桌对面坐下。他不是看腻了主动亲近的女子吗,那我今夜就赖在这儿。
戚即安在她的对面负手立着,看着穆因音摊开那些藏着他心绪的纸,然后颇是生疏地执起毛笔将那一滴滴墨迹连点成线。
她时而能画出奇形怪状的兽类,时而能连出几个难看的字,这些墨滴倒在她心中有了另一番意趣。
晚风拂着她的发丝,扫过纸面未干的笔迹,再趁着她将发挽至耳后时,悄悄在颊边吻上墨印。
月色在窗棂后探首,转瞬,天明。
一男子按着约定的时辰来到会汐榭的书斋,丫鬟们见到他也都纷纷笑着招呼。他是跟随戚即安多年的助手,祝酒。
祝酒人如其名,千杯不醉,是应酬酒席的好手也有武艺傍身,戚即安出入烟花之地往往会带着他一起去。
不过今日他抬脚刚迈进书斋一步,就连忙搔着后脑勺退了出来。
只见一女子闭着眼,仰着脖子坐在椅子上,似是还没睡醒,她的脸上划着墨线,唇脂也晕了开来。
二少爷朝祝酒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将她面前的画纸收入紫檀木箱子中去。
秋风吹得祝酒都不由搓起手来,书斋内点了两盏暖炉,戚即安却穿着单薄的便袍与祝酒站在凉风中议事。
祝酒知趣地压低了声音:“明日,滚滚钱庄少东家郝多钱的局,二少爷去是不去?”
“去。”
祝酒习惯性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一愣。等等…二少爷说去?!
郝多钱的宴请戚即安可是拒绝了很多次,怎么忽然转性了?祝酒不由自主地向书斋内瞥去,今天真是奇怪,连二少爷静心用的书斋都能睡人了。
“没见过这样的女子?”戚即安眼中透着一丝嘲讽,祝酒随着他出入了那么多聚会,看过的女子也数不胜数,然而他瘪着嘴摇了摇头:“没见过,更看不懂。是在哪个局上硬塞给你的姑娘?”
啪!白竹骨扇重重落到祝酒的额头上。
祝酒虽不知二少爷为什么这样做,但生怕激怒了他临时改了主意又不赴明日的局,当即急着道歉:“瞧我这张臭嘴,二少爷息怒啊!我这就去让柳姑娘准备准备。”
“慢着。明日不是由她陪着我去。”
柳裁烟柳姑娘向来是二少爷的欢场搭档,她的交际手段圆滑,容貌与风姿在狄州更是出了名的。就算祝酒喝蒙了也看得出那位青楼姑娘对二少爷的爱慕之心。“那…还有谁能去呢?”
“你不是已经见着了吗?明日在正门候着就是。”戚即安走入书斋内,披上外袍,没再多瞧穆因音和祝酒一眼,径自往院外走去。他揉了揉一夜未眠的双眼,将指腹在嘴唇上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