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曹氏听见这淫词靡音,想到这群官女子外表和那私窼子虽不尽相同,不曾想是那两头蛇变得,当着她是一面,背地里要干这么伤败门风的事情,叫着这一群妓女在这弄那行乐图,仗着自己识了点字,卖弄那才情,要教人高看,还不如那私窼子表里都一样,粗了个脖子,红了个眼,两步作成一步走将上前,叶姨的丫头子,小腊梅眼尖,看着曹氏从这边过来,忙去禀报叶姨,说道,了不得了,俺奶奶来了,那鸨子说道,这丫头急慌忙的干甚,我们又没干那偷汉子的事情,怎么就要了不得,你那奶奶来了,通不过是想与我们一起听曲儿,小腊梅道,先前俺没给俺叶姨说,怕扰了俺叶姨的性儿,俺家奶奶最是不喜欢有人在府上唱,以前叶姨不再的时候,俺家小爷经常叫了和他平时交接好的大官人,也是这样叫了一群人来唱,被俺家奶奶骂个臭死,今日又是俺奶奶念佛爷吃全素的日子,俺看俺奶那样子倒像是要吃人不像是要听曲儿,叶姨道,好没道理的黄口丫头,你爷以前请来的是什么货色,我们是实打实的小姐出生,那些暗门里的人怎的比的上我们这些官家女子,那佛爷菩萨不定也喜欢听这曲儿,听了还要保佑我们哩,不然哪有现在,指定是喜欢听的,曹氏一进门看见这派面貌,一手推开那中间唱的,把人哪唱的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自己站进去阴阳怪气的说道,都是大家闺秀出生,好有根基的小姐,好有家教的世家,好个清净的门户,大白天晌午的,叫了这么一群唱的,在这府上唱些淫词邪曲儿,玷污佛爷,这家没得是你做主了,当我是个死人了,把个大男人霸占的死死的,叫那我那正经媳妇子守了活寡,没教养的娼妇,那几个官女子没看过这种母老虎,吓的都去了墙根边,鸨子放了个眼色,那一群人抱了自己的器乐夹着腚走了,留下那四个丫头和叶姨,一动也不动,那叶姨拉了小腊梅的手,示意他去叫那保护神刘乐天过来,小腊梅刚想走,被曹氏呵止,说道,穷鬼命下贱人,才跟了几天这个姨娘的,忘记这刘府谁个才是真当家的,你那狗腿跑的快要我说还是打断好,小腊梅吓的磕头捣蒜的,曹氏上去挦了叶姨头上的玉结,摔在地上打个粉碎,要她从今天起必须挽了发,梳髻,不准在弹那琵琶做那淫诗,否则要将他撵出去,要与刘乐天说在蔡姐儿房中轮流睡,说完转身走了。
叫丫头下人把屋子打扫齐整,一个人自己挦了头发,撕了衣裳,坐在床上等刘乐天回来,刘乐天刚进那西边的大门,小菊花就来报告说道,叶姨俺小爷回来了哩,那眼睛都不用挤一挤,泪水扑硕硕的流将下来,刘乐天看那叶姨哭成个泪片人,用手捧起叶姨的脸问道,这是个什么去处的事情,怎的这般,那叶姨说今日我正在描眉,婆婆不叫下人通报,进来就说我霸你不放,将我一顿数落,又打手势让小菊花描述,小菊花道,回爷的话,是这么一回事,今日俺姨正让我帮她描眉,俺奶奶带了小知了,要我们丫头不要枝声,踢开房门说道,好有根基的小姐,好有家教的世家,好个大家闺秀出生,好个清净的门户,整日霸占个汉子紧紧的,也不上大的房屋去睡,娼妇狐媚子,说着让小知了挦了俺姨头上的玉结摔的个粉碎,那小知了又去挦了俺姨的头发,撕了俺姨的衣裙,小菊花又拿了碎了的玉结给刘乐天看,刘乐天看那件苏州货绣縠纱罗群也撕的粉碎,不打一处的气来,好没大小的丫头子,跑到我房里来当蹄子,看我不打死这狗溜货,叶姨道,她是受了婆婆的指使的,你打死她有甚用处,横竖婆婆是不喜欢我的,这刘府不是我的归处,要刘乐天送她回去,又是眼泪又是捶胸的,刘乐天道,你快收住,明日我与我娘说去,又不是你霸着我的,是我自己不去踏那臭地,惹火了我的性子把那姓蔡的休去,扶正了你也不是不行的,自打那刘乐天说了休妻扶正自己这话,那念头就越来越浓,只是有曹氏这个镇魂金刚在,她放不开手脚,暂时做小伏低的过,只是那性子越发不装了,撒开手就要现出原形了,刘乐天第二日不好说曹氏,放开手的打了小知了一顿好的,秀气的脸上吃了一记拳头挂上像了,那小知了是曹氏喜欢的丫头,加上自己什么都没做却吃了这一顿好打,心里开始记恨起那叶姨了,蔡姐儿那边每日没个人进出,自己也寂寞,与曹氏做了别说要回去看看家里的人,曹氏也知道情况,与蔡姐儿一百两银子,拿回去孝敬他爹娘,又与蔡姐儿说道,你暂不理那娼妇,乐儿是一时火起迷了道,过段时间就好了,这世上谁个男子不是喜新厌旧的,西边那个得意不久的,你是咱刘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下的,除非我死,不然那西门边的,她想翻身为娘我要压的她直叫死不要活,她若是生在你前面,把那娃娃放在你下面养,你还怕甚,我们现在身子骨是健朗的,你们又还小,过些年这个家我是要交给你打理的,什么娼妇私窼子治得不是死死的,他在外面要找些就找些,咱只是不让她进俺这个门,都是一句话的事情,收起你那倔脾气,做妇人的在男子身上找不到盼头,咱自己与自己谋出路,蔡姐儿自打嫁入刘家就和曹氏关系好,她感念曹氏如此待她,想起刘乐天又是要落泪的,这好女子如若爱一个男子哪里是想到他的产业的,一心只要那颗心,那男人的心不再她那里,要些产物有甚用处,看着心爱的男子整日与别的女子厮混一起,那心别提多难受,那可以容忍你在外找,在娶小的女子,还对你笑嘻嘻的,这天下的男子你应该静下心来想想这是为甚哩,每每有那混账郎君不知那好女子难求,过了你这一世可能也遇不见了哩,偏要把真心拿出来踩的个稀碎,去舔着那假心,装心,恶心,可知那真心碎了就不复原了哩,那假心倒是可随时变化的哩。蔡姐儿带了那两个白胖丫头,和自己一些衣物,坐了曹氏与她置办的二等官轿回娘家去了。
那叶姨知道蔡姐儿回了娘家,挽了髻,要鼓捣刘乐天一起去东面看看蔡姐儿的卧榻,蔡姐儿与刘乐天的大屋子是在东边大厅正对门左边地五间大房,是个三层大棼木雕花楼阁,自然是要比她叶姨那个阔气一些,又有独立院子,水台,池子里养的黑鱼,墙角边上,还高高的修葺了个大大的灶台,配得有烧菜的丫头,除了带回家那两个还有五六个服侍的丫头子,一个烧菜的丫头,还有一个钟二嫂子,那叶姨看了妒忌的那个恨呀,恨不得马上要与蔡姐儿对换过来,无处撒气,对着刘乐天挝了一把狠的,那丫头看才叶姨,才进刘府时节,温柔的像个雪人,被太阳一照就要化了一般,怎的现在像变了脸的马猴一样,可没一点闺秀的姿态,可能以前家里还没落难就是个这么个性子,那刘乐天活该遇着,开始那下人都还对她另眼相看,现在越发越不是个眼,加上又没蔡姐儿半分姿色,又不得曹氏宠爱,下人看主子眼色行事,对她也是表面诺诺一下,后面一些不放在眼里,见那蔡姐儿屋里的丫头对她极是不恭,喊了一声叶姨好,就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没一个人上前招呼她,就要发作起来,想到曹氏那金刚怒目的样子,刚刚升起的大火,一下被人波了冰一样,熄了,怪声怪气柔声柔气的说到,这姐姐也是的一个人回了娘家,也不与做妹子的说一声,每日与她厅上请茶,也不邀妹子过来坐坐,这么气派的三层大屋妹子来了,也没丫头请进去喝个茶水,没得这丫头子些,是怕俺喝了那京城的茝茶哩,钟二嫂子道,今日俺奶奶不在,等俺奶奶回来,俺与她说,要她叫叶姨家下坐坐,刘乐天道,什么在不在,这难道是爷也不能进去的地儿,吼了丫头子,带着叶姨兴冲冲的进去了,叶姨看了里面那横梁雕花,山节藻浮,楠木桌几,亮堂的紧,正门隔断上摆放了瓷瓶古董,一片气派豪华,更是又恨又慕,刘乐天到,这屋子的东西你捡你喜欢的拿,问起就说是爷发的话,谁敢说个不字,那叶姨听不得这话,让刘乐天当她的使手,又叫了两个小丫鬟更这她一起,翻箱倒柜,用手指了啥,那刘乐天就与他拿啥,指,指,指个不停,那两个丫鬟手里都放不下了,拿了一个珐琅瓷瓶,一个红宝石胡珠,一顶珍珠翠玉凤冠,在柜子里翻到曹氏当初送于蔡姐儿的一对上好翠荧翡翠镯子,还有两颗重十钱的大金戒子,一只蹁跹步摇,一把镶金折扇,不计数的小珍珠,又顺了蔡姐儿几件缎面衣裤,还看上了蔡姐儿那放物件的一个大楠木柜,回头要叫人抬将出去,最后又看上一个蔡姐儿的银梭镇纸,那匠人把那巧姐和牛郎雕刻在上面放着,像真人一般,甚是精巧,正要生手去拿,那丫头道,这个是俺奶奶平时最爱的,她无事写字的时候,拿来压纸的哩,刘乐天道,哪里来的臭屁话,这些屋里的物件,那一件不是我刘府的钱买的,要你来嚼烂嘴!且死开去,让那丫头去拿,那丫头子还是不肯,刘乐天又道,没出息的贱骨头,你是怕那不贤的人回来处置你,还是怕这银梭纸镇扎手不成,不拿本爷现在就要处置你,正说这,那遛狗的丫头抱着那白狮子狗儿回来,那狗儿上来见了叶姨这个生人,又拿了那么些东西,不住的对叶姨吼叫,那刘乐天想踢又想这是他花了五百两银子买得,伸出去的脚又收回来,那叶姨看着狮子狗儿虽然怪叫,也是可爱的,又想要那狗儿,刘乐天道,我的好娘子哩,你把那银梭拿了得了,这狗儿要认生,你养不熟,又要找个人伺候,快些休住哩,又打招呼不能告诉于曹氏,叫叶姨拿了那银梭就往外走,叶姨走在前面,两个丫头在后,连刘乐天也像她的仆人,又叫了两个小斯把那楠木柜,抬将过来放在他屋。
蔡姐儿回到家下,把那一百两银子递给他父亲蔡狄,这蔡狄道,现在咱家虽然落寞了,也还有几顷地把与人住,不似老刘家那等气派,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里开支一些都是有余的,要你的钱作甚,你自己留着做私房哩,蔡姐儿道,这是俺婆婆拿给你的,你就收住,以后万一女儿要回来长住,多了张嘴也不能吃白食,这蔡狄见女儿愁容不整,又说出这般话,料到是出了甚么事情,自己当爹不好问些闺门之事,告诉了蔡姐儿的娘白氏,这白氏膝下有一儿一女,他父亲蔡狄取了一房小的,也是良家妇女,生了儿子叫主过在白氏膝下,取了个名叫做是蔡源封,蔡姐儿是这白氏的亲闺女,蔡原封虽和蔡姐儿不是一母之胎生的,但从小过继给白氏,两姐弟比那一母胎生的还要亲,这蔡原封人才虽是不如刘乐天,脚也比他小点,人也比他矮了些,但是从小会些棍棒拳脚,不说一身正气,但绝不是刘乐天之徒那些人,白氏听了蔡狄的话,进屋问蔡姐儿是否与那刘乐天拌嘴了,说道小夫妻之间吵嘴是常事,不要动不动使小性子就回娘家,叫街坊看笑话,自己嫁的不是普通人家,凡事百般忍耐就过去了,就是他在外面取了小的也是常事,你做好你大的位置,不要起了要独占他的心,开枝散叶才是正道,就当多个服侍的人,她做小的也不敢骑在你头上,那蔡姐儿只是咬着嘴巴不说话,白氏走后,那蔡姐儿又是一顿好哭,第二日洗了面梳了头,要去拜见他哥儿蔡原封,比蔡姐儿也只是大个一岁左右,还是个光棍子,他哥儿看见自家妹子,眉头不解,又瘦了那多,问倒是不是在刘家受了欺了,不管是谁要讨打不成,那蔡姐儿一些没与自己母亲说的话,一股脑与蔡原封说了,那蔡原封说道,妹子,先不说男人娶小的是天下常事,就是那穷的接不开锅的也是要娶的,更不要说你家豪门大院,他又是知县的儿,怎的不娶小的,怕不是只娶一个,后头还有哩,我要为了这事情采打与他,也要有个话头儿哩,外面那些人知道了要说你是个不贤的妒妇哩,蔡姐儿道,哥儿,我也知那男子娶小是常事,但是就不知为何看着就难受哩,就连面皮虚着笑一笑也是笑不出来的哩,那蔡原封道,妹子你实在受不着讨了休书回家下,你这相貌,是俺这上林县第一美人,反正我是没见过比你还俊的妇人哩,又识字会读书,那男子从俺家门前排队,要排在他刘知县府衙门口哩,逗的蔡姐儿咯咯的笑,那蔡原封又道,只是你讨了这休书,那妓院的女子就要扶了正了哩,且不说你婆婆对你的好,你心下就咽的下这口气哩,倒不如安心做你的少奶奶哩,他刘乐天就算在娶十个,也是你下面的,谁敢动你,这蔡姐儿心下被她哥儿这正反两说,说的她那心也宽慰不少,在家里又住了几天,觉得他母亲白氏和她哥儿蔡原封说的也在理,打定主意回去做她的少奶奶,拿出个大的样儿来,带上两个丫头,收拾了行李,坐上轿子回刘府了,回到东苑的时候,见那丫头躲躲闪闪的,问也不说,丫头把那叶姨翻乱的翻屋从新打扫弄好,也也还是齐整,看不出个名堂来,先是看到靠墙边的房楠木柜子那地空了一大截,柜子也不见了,自己的银梭子也不翼而飞,再看屋子里少了好些东西,拉了小丫头筝儿问了个明白,筝儿把那天刘乐天带叶姨进屋,拿东西说的什么话,做的什么事情,学舌似的说了个门清,蔡姐儿又去看大床下面的箱子,发现曹氏给的几样东西全然不见了,这蔡姐儿才回来想要好好的与刘乐天过,听了丫头子的话,又看见这屋的光景,她这个大的还算个什么大的,心道那些东西就算了,婆婆给的那几样必须要拿回来,这蔡姐儿也是,你都定了要拿回婆婆的物件,那些东西为甚不一起拿回来,这事又不是你的不对,名正言顺,有理有据的,那上阵杀敌还要找个明顺的理由,那老天才肯助他,人心才肯向他,叫做师出有名,你这还找什么,不是明摆着嘛,况且那曹氏就是助你之人,人心也是向着你的,这是铲除那娼妇的第一好时机,首先是要给那娼妇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菩萨不是泥做的,杀杀她持宠作态的威风,你一个大奶奶还怕她,第二你做了这一回怒目菩萨,她以后是不敢随便放肆的,那有佛心的佛爷,金刚对待好人是慈悲的,对那恶人也是怒目显像的,菩萨都有两面相,你对个作态的娼妇发什么慈悲心肠,没得只是以后害你自己,要一棒子把她打的不敢叫唤,那才是王法,她好好的你就好好的,她要成精作怪你就要当那除恶的文王,遇见好人奏圣乐,遇桀纣就要动干戈,你何必给她留着命,吊着机会叫她一有机会就要反扑与你哩。遇见蔡姐儿如何要回曹氏与她的东西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