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禅叫店小二上来菜与叶姨和刘乐天到:这庄善人是顶大的好人,自己也是信奉这佛爷子弟的,等咱吃了素饭,先去院外面拜拜韦陀,这客栈里有现成的黄纸咱与韦陀爷爷烧点,刘乐天到:要去你们去,咱不去哩,累了一天就是驴子也该歇息了,叶姨道:师太咱不理他,一会吃了饭菜咱两人去,宝禅与小节儿和小菊花道:自己家奶奶要去,做丫头的也该明点事体,怎的在旁一声不吭,帮着你家少奶奶提篮子,点香也是好的,大户人家的丫头子都是如此,怎的你们这般少点化哩,那小节儿道:贼尼姑,我家少奶奶都没说甚,你插哪门子的嘴,小菊花在旁边帮腔道:你这尼姑两眼一边看左,一边看右,就是看不到这中间哩,咱姨姨是去十王殿的,哪里要烧着韦陀哩,咱姨姨累了一天了,你这出家人没有一点慈悲心肠,也该让咱姨姨与咱大官人休息了哩,宝禅道:了不得了,哪家丫头这般嘴嚼舌厉?主人家都没发话,这两个丫头要抢主人家的话头来说了,这一顿把贫尼说的,你问问哪家的大户丫头不是对咱恭恭敬敬,咱就是打骂也是可以的,阿弥陀佛!叶姨听见两个丫头的话道:这两个死蹄子,俺是说要与师太去进韦陀的,你两这是作死不成,得罪了师太就是得罪秦爷爷,这是菩萨脚下,在外面打你俩私窼子不是时候,等回去在收拾你俩,那宝禅听两个丫头子唤的是姨姨不是奶奶,知道这不是位正房的,是那坐在软躺椅上的受宠的妾,心下欢喜道:这是天作之财,就是宠妾怀孕,这钱财就是更容易得的,狠命的让自己丈夫为她花钱,绝不手软的,哪像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扣也疼掐也疼,不让自己丈夫乱出钱,这狐媚子真是老天送下来的财神爷爷哩,又见这叶姨在丫头面前作威作福,吼的不敢说话,脸上又是喜滋滋的与叶姨说道:奶奶是一家之主,拿点王法惩罚这些丫头子是理所应当的,没有王法不成方圆,那主人家没有家法的贯的家里那些婆子丫鬟一个个要上天哩,那叶姨被这声奶奶叫的从头顶到脚心都是舒服的,说道:宝禅师太息怒,这些丫头俺回去打死她们,一会咱吃了饭菜就出去与韦陀烧点纸哩,刘乐天道:这肚里走了一天连点饱气都甚无,你们还这般又力气吵闹哩,这饭菜甚时间上来啊?
其实,这宝禅师太还有个恶隐,她生的这般丑陋的面容,喜欢那世间的美男子,从看到这刘乐天开始就口涎直流,一方面又想诈他的钱财,一方面又垂涎刘乐天的美色,把他那姘头庄善人忘到九霄云外了,心道何时能到手这刘乐天也就不枉她做了尼姑了,一路上那刘乐天又不与她开口,又不与她同坐一辆轿子,把那宝禅师太心痒难忍,这时,见刘乐天躺在那软椅上,更是勾的她宝禅色心泛滥,情不自禁的走上前与刘乐天道:大官人稍后些,这饭菜马上就来,背着身子与众人,刘乐天把他那双厚实指长的手附在躺椅把手上,闭眼乐悠悠的摇晃自己的身体,宝禅趁机用带佛珠的右手去抚摸刘乐天放在把手上的手,那后面的叶姨,丫头些哪有一点看着这小动作?刘乐天睁开眼睛,看着那宝禅就在自己眼前,说道:谁在我手边上摸了一把哩,怪渗人的,他刘乐天就是再分不出美丑,也知道那锅儿,瓢儿,要不得,也知道那眼睛鼻子移位的尼姑他不喜,宝禅道:敢是大官人做梦哩,我再这里叫大官人起来吃饭了哩,那店小二从帘子里面陆陆续续把菜饭端上来了,但见那桌子上的是:
一碟白水豆腐,一碟麻油青菜心,一大碗清汤豆腐,一碟麻豌豆,一小碟腌蒜苔,一碟豆腐干,几块豆腐乳,一大簋米饭,刘乐天坐在那桌子上道:这是谁点的菜?没得一个尼姑在这里,大家都得依了她哩,叫店小二上来,从新与爷爷炒几个见油荤的,没得这豆腐好歹用油煎上一煎,怎的都用清水煮啊?叶姨到:来你时候没与你商量,这是个只有素菜的店家哩,将就吃点,这离十王殿近,大家都吃素可现实自己一片敬心哩,刘乐天听了道:这是个甚店,怎的一点荤腥都不见,那马夫人在何处?找到看爷爷不打死他,来的时候说这十王殿的客栈他都甚熟,才找的他,怎的把我们带到这个鬼地方,这青菜豆腐的爷爷我不吃,累了这么一大天了,吃这些怎得了?挨千刀的乌龟马夫,那宝禅在一旁听见刘乐天的话,脸就像开染坊一般好看,叶姨道:瞎说些甚哩,这是宝禅师傅特意选的店铺,你没见这店铺里一股子佛爷气哩,你平时甚海味吃不的了?在乎这几顿哩,刘乐天道:那吃荤的尼姑多了,你怎的就不入了那伙,你自己去吃你那素的,带累着我们作甚,黑心鬼,你们要吃着豆腐宴你们就吃,咱是吃不得的了,没得饿死明日去不成做算,叫小二赶快开间上房他要上去睡觉,那小二殷勤的开了间房与刘乐天,刘乐天上房间休息了,宝禅道:奶奶对不住,咱来时应该与大官人商量,商量,看着如何是好?没得叫咱大官人饿着肚子哩,一会子叫人去那河里捉几只野味与大官人,也只好阿弥陀佛了,叶姨道:那野味可是难捉住哩,宝禅道:那河边的野物一见人就是要躲的,但那平常喂惯它们的人,一呼就来,捉他几个不成问题,一会咱吃完饭,我去与庄善人说说,叫他与咱大官人弄点来尝尝,叶姨道:也只的如此了。
吃完饭,宝禅与叶姨几叠纸,叫两个丫头一人烧纸,一人上香,叶姨磕了三个头就算好了,安顿好丫头,马夫,叶姨上去与刘乐天说话,刘乐天也不理她,叶姨道:一会子都去与你吃点好的野味,你可别气了哩,刘乐天道:不是你肚里的护你,爷才不陪你来这身鬼十王殿,这一路又让爷与你打下手,又让爷做透风马车,这些咱哪里说甚了,还让爷和着丑尼姑一起上下,吃这清汤寡水的东西,你比那东面的还狠现在,全然不像在青红池楼的日子,那般体贴,讨人欢心,那天惹起爷爷的性子,再纳个娼妇进来,要你好看,那叶姨见刘乐天这次发作的厉害,说了这些狠话,也不使小性子了,低眉顺眼的说道:哥儿可别说这话,说的俺好是伤心,这么些日子了,那东面的可曾与你说过一句话,还不都是我陪着爷的,好狠心的爷,先今不顾及我肚里的孩子说这些话来气奴奴,爷你不爱这清汤寡水的明儿俺们走道上的时候,再也不住这素食店子了哩,可见这天下男子,只要拿出那男子三分之一的威严,与那狐媚子端正说,哪有做娇做痴的祸害正妻祸害家下的,可是这刘乐天也是个不正经的人,也只好这样罢。
这边宝禅偷偷去房里找庄善人去了,只见那庄善人头戴素色方巾,斜边皂色长袍,猪头靴,浓眉大眼的,看着文质彬彬,颇有些儒家学士风范,长的也算中人之姿,怎的就是这么个黑心肠子的人,还和那宝禅歪尼姑勾搭上哩,敢是这天下没女子了,庄善人看见宝禅来了,连忙关上门窗说道:哎呀俺的心肝肉,这几日不见怎的也不来打声招呼,想煞人也,说着就想拉起宝禅行乐,宝禅推开他道:咱先与你说一件正事,在做也不迟,庄善人摸着宝禅奶膀道:我的乖,你请说,宝禅道:先今楼下咱带来的肥羊有的是银子,你可劲的宰,可别忘了多分咱点,费老鼻子力气了哩,庄善人道:你不说俺也要这么做,哪次不与你多多的分些,这些还用你吩咐哩,宝禅道:你养的那些大汉可中用哩,庄善人道:咱这店又不是那杀人的黑店,不过是多多的要些银子,他们如是乖乖的给那些汉子是见不到的,如是遇见不给的要报官的,那俺这些大汉可不是真和他们一样来专吃这素的,宝禅道:你叫人去打几只野味弄好与那来的大官人,他不吃这素的正闹哩,弄好咱与他送上去,庄善人道:俺时不时的喂养些野物,只到俺做了这门亏心的营生,做点善事中和中和,你确叫俺打几只与那男子,可是破了俺的功德,俺却是不做的,现在厨房里有咱吃剩的鱼肉,叫厨子在灶上热热你端上去就是,宝禅道:那大官人甚味儿没吃过,你与他尝尝这野味他一高兴不定多赏些钱与你,这是个甚脑子,长的不如那大官人脑子更是不如,庄善人道:那大官人长的俊,你这色中饿鬼,敢是看上人家了?要我用这野味讨好与他,就像当初你勾引我一般,去勾那后生哩,宝禅道:你说的甚批话,俺是看上他的银子,不是看上他的人,你不去打那野味,叫厨上热热你们吃剩的饭菜,我端与了他,自有说处,庄善人道;一会我俩鱼水之后再端与他不迟,这马上与他,显的咱东西来的忒快乐,引人怀疑,宝禅道:也好,两个人也就做了那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做完那事,宝禅穿好了海清衣服,带好了尼姑帽,右手又带上了那串菩提手串,偷摸的从庄善人房间走出来去了灶上了,就这么一个尼姑,穿的这般齐整做与那不知的人看,平常佛主前,佛主后的说,阿弥陀佛,善哉,说个不停,那孽障横行的世道,就连佛主也是暂且闭眼了的,谁又知道这身佛主子弟衣裳下,包裹着这幅妖孽?
宝禅去了灶上,灶上有个厨子正在偷嘴,见有人来吓一跳,见是宝禅松了口气说道:宝禅乖乖,怎的不和咱掌柜的在一起磨蹭,跑到咱这灶上作甚,不是看上俺了哩,想着这四下无人的,要与我再这厨下做些营生哩,宝禅道:放你妈你驴屁,也不屙尿照照你自己,那两只眼睛都挤着一处了哩,像个鲽鱼,哪里有今日遇见的大官人一分俊俏,哎!也是俺命中注定得不到那大官人,那厨子道:俺的两只眼睛挤在一处,正好放在宝禅师太的两眼中间哩,你两眼隔着宽着哩,宝禅道:滚一边去,谁和你在那里瞎说,自己捡了几坨酱肉,一大块腌鱼,还剩半只没动的白切鸡,说道:把这酱肉热一热,这饭也热热,我好端上去与大官人吃些,那厨子道:这太阳从西边出了哩,咱这乐明客栈甚时候与客人吃上荤的了,咱掌柜可知道哩,他不知俺可不敢做,宝禅道:他不知,阿与你在这磨蹭个甚,麻利些,那厨子几下把饭菜热了,宝禅拿了个漆盘,把酱肉,饭,白切鸡,腌鱼放上去,扭一扭的端到刘乐天房里去了,那刘乐天饿的不行了,在里面与叶姨发作,听见外面打门的声音到:奶奶,大官人要的吃食到了,你开些门,让贫尼进来,叶姨开了门到:怎的麻烦师太送进来,千不该的,宝禅道:那野味是没得了,我叫那掌柜的去捉,也不知那野东西像是知道这人要去捉他们一般,一个个的扎进水里不见了,俺说的厉害,那店里的小二走遍这附近的农家,要来这点荤的,大官人将就点吃哩,贫尼看着这碗中的东西就怕哩,大官人快些吃下吧,还冒着热气哩,刘乐天看那碗里总算有肉,不是那豆腐白白的没点油气,用手拿起一坨酱肉就往口里塞,那饿了一天的肚子,哪里顾得上好吃不好吃,见是有点油气的就往肚里装,边吃边说不错,哪知是人吃剩下的,不一会那些东西就叫刘乐天攮丧个干净,那宝禅也在旁边咽口水,她倒不是饿的咽口水,是看那刘乐天咽口水,刘乐天吃完宝禅收拾了那些碗筷,端着漆盘出去了。
第二日清早起来汇帐,叶姨道:连宝禅师傅的一起汇,刘乐天到:我又不是他爹,怎的与她给这钱,你去了那十王殿与她些纸钱就是,没得这一路都是咱给哩,宝禅道:这个不消的大官人与贫尼给,贫尼一早就给过了,刘乐天白了宝禅一眼问那庄善人,多少钱?庄善人在那算盘上,乱拨弄了几下道:两个马夫一间房,两个丫鬟一间房,大官人与奶奶一间房,加上饭菜钱,拢共二十三两银子,刘乐天道:你说多少?是二十三个钱还是二十三两银,说清楚哩,庄善人道:二十三两银子,不是二十三个铜版,刘乐天道:你这店敢是黑店,住的又不甚豪气,吃的更是狗都不吃,几十个钱也就顶天了,没得爷爷是找了娼妇陪着哩,要这二十三俩银子,庄善人道:甚黑店不黑店,咱这店有官署开的店薄,县老爷开的市令,行头也是准许的,每年赋税钱准是教上的,不过是因为这地离集市尚远,多些人力,车马费,那价钱是比近便的酒肆,客栈贵,你不要找事哩,刘乐天道:你不打听大爷是谁?就在这里叫唤,你这点把戏都是大爷玩儿剩下的,宝禅师太道:他们这店也全然不是赚那饭钱,这庄善人时不时的还要募捐给佛爷哩,这是十王殿的路径,大官人算了吧,扯了叶姨道:不要叫大官人得罪了,庙里的韦陀爷爷哩,他和秦爷爷是通家,大官人这一闹,所有的法子都是不灵了的哩,再说那给韦陀爷爷烧的纸,香都是这店里的哩,那叶姨听不得这些,与刘乐天说道,菩萨的地界,就当与菩萨化缘了哩,区区二十多俩,你在乎这点钱作甚?一句话听的那庄善人恨不得当场撞墙,没多要他们点,刘乐天到:不是钱的事,俺做人如若被谁掐住了那命脉,能用银子盖了去的都不是甚事,咱大把的银子有的事,那人的命脉如是在我手中,也是要狠狠的掐他个要死不活的,这年头不是你掐我,就是我掐你,这店掐住我甚精神命脉了,要叫这按着宰哩,庄善人道:你这今日不拿钱走不出咱这店子哩,再横的人咱都见过,你算甚东西?叫了七八个飙形大汉立在刘乐天面前,刘乐天道;得了,这回爷爷是被你掐着脖子了,你不要后悔哩,你还不知道咱是谁哩,京城里面三,四品的官家,咱都有来往,庄善人道:哪个好好的官家会出来陪自己的姨姨些来着十王殿,那也太不成个体统了,左不过是个做营生的暴发户郎君,那叶姨和两个小丫头看着这几个大汉,吓的往后缩,刘乐天也乖乖的掏出那二十三两银子走了!
那刘乐天气性不过也不和丫头子们在后面坐了,跑去和叶姨,宝禅坐在轿子上面,心道:回去定要叫上官兵拆了这破店,揪住宝禅的耳朵道:你这丑货,好不叫人,驴批变的,叫人受了这顿气,你定是和这店家合伙来坑人,你可知道爷爷是谁哩?是你们这么好欺负的,平常俺爹受那上司的气也就算了,咱忍忍也还有银子,这华阳县境内还没人敢如此说爷爷,这是你带的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