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惜花、爱花,怪不得你给花儿一样漂亮。你看,这枝多好看!”雪春蹲在杜鹃花旁,她偏过来,拿一枝让湘琴瞧。湘琴见了激动地说:
“哎呀,你莫惹我,快摘,都摘上来。”雪春摘了两枝,便蹲在花树边,欣赏起这些花来。整个脸被映得红扑扑的,一对发辫垂在上面,在那儿左瞧右看,还不时朝湘琴看去,又忍不住笑起。湘琴见她那样子笑道:
“我看你不是在惹我,你是在画自己,你用花枝将自己画得很美,更漂亮了。”
“你说什么美的、亮的;常古城里你是最美的,丫鬟能与小姐比?你读了那许多的书,我怎么说得过你?”
“读了许多书人的丫鬟,也是不好惹的。”
李雪春听她怎么一说,直起了腰,朝她笑来。手里握着一大把杜鹃花,她要上坎,又要护着花。这阵才发现没有下坎时那么容易了。湘琴在上面拉她,试了几下,没拉着,俩人蹲在那儿,笑个不停。坎是些碎石夹泥,滑的雪春爬不上来。湘琴听到路上有人走来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急了喊道:
“哎,上坡的人,快来帮个忙。”
很快,从路上跑来了两个人;各人手里拿个茶篓。湘琴见到不是别人,正是王绍潇和彭裁缝。湘琴懵懵地说:
“怎么是你们?彭裁缝。”
坎下,雪春听见来者是王绍潇和彭裁缝,马上心慌起来,她说:
“湘琴姐,我能上来,不要人帮忙。”湘琴不理她,问道:
“彭裁缝,你不开店,跑到茶园来干什么?”彭裁缝将头朝一边笑去,王绍潇说:
“二小姐,是我喊彭裁缝帮忙来抢收春茶,我可是彭裁缝店里的常客,你二小姐来茶园那才稀罕。是吗?彭亮。”那彭裁缝依然笑着不做声。王绍潇再说:“现在全城在抢收春茶,生意卖买都放下了。我娘说,帮工都请不到,采茶的,有的采得多,我娘怕闷红根,叫我来收茶叶。我喊彭亮帮忙一起来收。你说,我俩玩得这么好,他能不来吗?莫说了,你那小妹还在坎下。”
于是,湘琴对坎下的雪春唤道:“哎,雪春我让彭裁缝拉你上来。”
“不要。湘琴姐,你拉我。我能上来,来,拉我。”
在雪春来伸手的瞬间,忽地,彭裁缝站在了坎边,把雪春拉上了坎。雪春也没有说声“谢谢”人已跑去了茶园里。
剩下三人笑着朝她望去,王绍潇见她俩的茶篓,还摆在他的脚边,王绍箫将两个茶篓拿起,对其中一个茶篓看着说:
“这采得少的,应该是你的。”他见到湘琴茶篓里的茶才铺到篓底,见雪春的已采得了半篓。他微笑着将茶篓递给湘琴,她接过说:“只要努力,都是不错的。你看,我这双手能采到茶了。”他们三人同时笑起,王绍箫更是佩服地点了点头,说:
“你们买茶篓,还真来采茶。当初我和张少爷还觉得迷糊,买东西买到茶篓来了。很难想到,二小姐还真有采茶的兴趣。我来茶园不知多少回了,今年见到你杨二小姐进茶园了。”湘琴将茶篓往肩上一挎道:
“现在,我有雪春作伴了,今后每年我都会来。彭裁缝哪天到你裁缝店来做两套到茶园穿的便服。”彭裁缝赶忙说:
“二小姐,你来送布,我先给你赶做。”
湘琴应着,接过王绍递来的茶篓,与他俩招呼一声,跑去了茶园。
王绍潇朝茶园看去道:
“彭亮,杨家的丫鬟都长得那么好看。”彭裁缝从脚边拾起一片花瓣道:
“姑娘家喜欢花,美的、艳的都围着她们。我们男的见了女人,哪有不喜欢的?”说后,他俩笑起。彭裁缝继续说:“王少爷,你说丫鬟漂亮,叫你娘去杨家说媒。”
王绍潇叹息一声道:“我娘,她,她看不起丫鬟。哎,彭亮,那丫鬟叫什么?”,彭裁缝说:“雪春”。
“对,对,雪春,雪春。我想去试试。”
“去年腊月,他们赶场到我店上。现在我才知道,那天赶场走在最后的那个叫雪春。她没有进我店,张少爷他们都进到了店里,她站在外面看来看去,像在找谁。”
“你如何记得这么清楚?”
“常古城的花,到了我店上,我心里好高兴的。”
“那天,我也和张宏源一起陪他们去买茶篓,不相信她们买茶篓,真会来茶园。”
“那些太太到我店上缝衣,都说常古城的杨家很不一般。听说,丫鬟常穿和小姐一样的衣服,主仆不分。”
“唉!我娘,她做不到这些。”他俩边说边走上茶坡。
杨湘琴来到了雪春身边,把茶篓递给她。雪春将手里的茶叶丢进茶篓里,问道:
“他们怎么会到茶园来了?”
“王少爷和彭亮来茶园收茶。”雪春将手里的杜鹃花递给湘琴说:“真巧,怎么刚好碰见他们?”
“以前,我说过王绍潇和你,是不是有灵感,他来找你了。”
“哎呀,你说什么呀,尽胡说,要找我的人也不是他。”
“那是谁?那个彭裁缝,我看也不错,一表人才的;他,也不是大户人家。”
雪春故意把话岔开道:
“我俩去银杏那里吧,看她采的很认真的。”湘琴悄悄一笑道:
“你这瓜子脸,让人百看不厌,难道你不觉得吗?”
“你也一样。只是你这朵花是常古城人眼里的花,那些少爷们心里的仙。哪天你被他们哪个相中了,我只有去流浪。”这会儿,湘琴很是惊讶地看着雪春道:
“雪春,你很会说话,我要另眼相看你了。怎么不说,你会在我之前被他牵走?没人陪我了,那我会和人打架,我要抢你。”这下,她俩都笑得蹲在了茶树边。过一阵,湘琴说:“可惜,你这样聪明伶俐,却很命苦。而我生长在富贵人家,对富贵的日子感到厌倦,在这贫富悬殊的世界里,什么样的生活才是理想的呢?等我姐放假回家,我一定要问她这个问题。我也不明白像王少爷他们,走到哪里一副阔气的尊荣,也许他们认为没有什么不应该的。可我,却不喜欢那样,也难怪我与他们无缘了。我爹知道我这脾气,不干涉我的生活。雪春,我有这样好的父亲,我多幸福。回到家里这杜鹃花第一个献给我的父亲,让他高兴高兴。”说后,她将杜鹃花高高地举起。
在湘琴这阵笑声里,雪春想起刚才回答湘琴的那句话:我要找得人也不是他。
这句话,她想到了吕德虎,心里很想德虎哥他们来常古城赶一回场,难道一回都没来过吗?还是来了常古城不方便来来杨家?德虎哥,好想见到你们,雪春在心里唤着,朝丫窝山方向望去。
回到家,进了院门,湘琴见父亲在赏花、护花。她与雪春相视而笑,唤道:“爹!”随即跑到杨炳江身旁道:“今天到茶园里摘了一把杜鹃花,这花挺好看的,我送给你。”
“好,好。琴儿,怎么想到去茶园?你呀,肯定是见到雪春去采茶,心慌没伴了,是不是?手扎到哪里了没有?”湘琴,伸出双手,杨炳江瞧见湘琴手指被茶汁染黑了些。他笑了,湘琴说:
“爹,坡上太好玩了,红彤彤的太阳从山背后伸出个头,好像在喊;‘早上好,杨湘琴’,有力的喊声把天都震红了一边。”杨炳江听后哈哈大笑,湘琴又说道:“到茶园的我已想好了,这杜鹃花我第一个送给你,祝爹爹快乐!”
杨炳江呵呵地笑着,将花握在手中道:“这花开得很讨人喜爱,颜色红的热烈,最能代表我女儿的心意了。”
于是湘琴留下几枝在花坛边,将手里的这几送给祖母。于是,跑去了祖母的房间喊道:“婆婆,你在哪儿?”
“这院里院外只有你天天像过年似的,到处听见你在喊啊唤的。”祖母由银杏扶着从茶屋走来,湘琴跑到了她的身边,吩咐银杏给祖母房间里的花瓶插上花。
“婆婆,茶园里可好玩的;山势尽显春色,鸟雀鸣唤。茶园里,茶树面上,叶芽摇翠,嫩得粘手。采茶的人往来其间,还有蓝天、白云、阳光、还有花……”说道这里,她跑到祖母房间搬来椅子,让祖母坐在花坛边,将放在花坛边的杜鹃花朝祖母扬了扬,走去蹲在祖母身边让她欣赏。接上刚才的话说:“走在茶园的坡上,那些眼前的风光,如一副画,似一首诗。在春风里柔荡,同时,领会了你让我背诵的古诗,在诗里,古人对山河的赞美之情,是发自心声的。”
“我知道,在玩这方面你最会发挥你的才能。”祖母摸着花瓣说:“那是你想甜我的嘴;在哄我,让我继续支持你为所欲为。你要是男儿,同样是个败家子,只知玩不求上进,我看你生是女儿相,是个男儿命。”
湘琴噗嗤一笑,猜到祖母是不会理会自己这一套的。她说:
“婆婆,你老是这样教训我,我觉得我今天很有收获,你看你现在欣赏着花,与往常的心情都不同了,比往常年轻了许多。一定会让你想起从前的时光。想着,还是我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婆婆跟我一样,溜出大门,跑到山坡上,摘一大把山花回到家里,闻着扑鼻的花香。这时,满腹诗词在你聪明的大脑里串动,拿起笔写出一首首诗,有一天我爷爷到你家里来做客,看到了你写的诗,于是喜欢上了你,后来你嫁给了我爷爷。爷爷有了我爹,我爹又有了我,我生下来是要让自己不守陈规教律,专来找婆婆茬的。是不是这样的,婆婆?”在她说话时,婆婆已笑的合不拢嘴,祖母双手拍在膝上,更是仰头大笑。
“我的乖孙女,说这些不在行的,你最有嘴才。”说完,祖母又扯长了笑声,杨炳江从茶屋走来,祖母说:
“炳江,你养个报春鸟满屋飞,我会因她而返老还童了。”杨炳江已是笑呵呵的与母亲搭着话。湘琴跑出,“咚咚”地跑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