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菡说着,她放下伞,给李花帮忙。从背篓里取出碗,递给他们。做工的人,端着碗,坐在树下,和玉菡聊着。
“你书读得多,我们目不识丁,哪有小姐这样聪明,又明道理。今天来到荒山野地,老爷知道了,会不会责怪你?”一位少妇说。
“出来走走,是我父亲开导我的。和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确有趣。”
“小姐,与你相处,才知道你是个看淡身份的姑娘。只可惜你快要出嫁了,今后,周家寨成了你的娘家,你也许忘了我们这些穷乡亲。可是我们会记住你,记住今天你和我们一起打谷子。”
这位中年妇人盛着饭,朝玉菡笑着说。玉菡看着她,像个小姑娘似的,亲热地对她笑着。她说
“我也是一般的;觉察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也许是你们格外把我看重罢了。我希望有一天,你们也能过上我这样的生活。所以,你们每天都在努力,在我无所事事的日子里,我倒羡慕起你们踏实、实在地过日子。我想,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不放弃自己的想法。”
“读书人说话头头是道。你这么一说,我也不怨穷,不怨命了,相信小姐的金口玉言,一定会给我们带来好运的。”刚才那位中年汉子说后,大家一致赞同。玉菡由衷地笑了。
“你该是个教书先生,你说的道理容易懂。”那中年妇人在说。
“我孩子得你教书该多好。可我攒不出学费,真想你是我孩子的教书先生。”
那个少妇的话,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开了。玉菡看着大家,想着他们的话,说自己能当教书先生,心里暗暗窃喜想到今天真没有白来,自己得了个职业,教书先生。站在李花旁边笑个不停。
宋德辉在谷桶里撮谷子。他将周围的箩筐一一装满。最后再装自己的那一挑。然后,从田里挑出。其中一个年轻人唤他等一会儿,宋德辉将担子摆在了路上。这位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人对宋德辉说:
“德辉,我们这些人当中,数你力气最大,做事又卖力,明年希望老爷给你加薪,攒些钱,好娶个婆娘,成个家。”宋德辉在整理扁担上的箩筐绳子,说:
“要婆娘做什么。自己都养不活,还要添张嘴,过几年再说。”中年妇人接过话道:
“过几年;年龄大了,趁现在年轻,你模样又那得出手,像田里的谷子,让人看得喜洋洋,还怕姑娘看不上?”
这下,大家都在笑。李花收拾着碗筷,也忍不住地笑了。宋德辉说:
“你们七嘴八舌的,这么热心。田婶,你是不是要给我做媒?唉,那姑娘在东南西北哪一方?”
“对你好,还说人多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李花,宋德辉是不是该骂?”
李花跟着大家笑起,她一句话也不说。
这阵,李花一直在听大家说话,她不敢插言,害怕大家再说起她。收拾着碗筷,和玉菡辞别了大家,走去了路上。宋德辉笑着,拿起扁担准备上肩。
在路上,玉菡对走在前头的李花说:“大家在一起干活、歇气,说说笑笑,多有趣。在家里的日子太死板了。有什么话,也不知道找谁说。哎,李花,宋德辉被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差点下不了台。”
李花哈哈笑起。她这笑,将自己从刚才紧张中释放出来,不由地偏头来看玉菡,发现她也是那么笑着,朝坡上瞧了一眼,李花说:
“小姐,我见到许二少爷来家里时,你也是这样高兴的。屋里屋外看到得尽是你一脸的笑。我看你这阵子,是不是在想许二少爷了。”
“我也说不清楚。许涛海不在我身边,我这心里有着不舒服,会被人看得出来。他不在我身边,我好像丢了一沓钱一样。”李花呵呵地笑着,玉菡忍住笑说,“人,这心,不能看上谁,一旦看上了,这心没法管得住,非想他不可。哪天,你有了心上人,你会知道这慈味的。”李花将头再偏向她,再笑着转过头去说:
“我看许二少爷,也给你一样,想着早些见到你。来周家寨订婚的那几天,转个身要是不见了你,便东寻西瞧地到处找你,恨不得一天到晚让你跟在他身边。”
“那几天,我也是一样。一分钟也不愿意离开他。”这时,玉菡回忆似地说,“认识他,我才发现,生活不仅仅只有庭院那么大。因为他,我才感觉,有个人陪我来了,这时,发现一个人的生活才真正地开始,他的到来,如春天到了我心里。”
“你们在一起,肯定很好玩。许二少爷一看是个爱说爱笑的人。”
“你说对了。”玉菡快乐地笑着说,“李花,告诉你,他背过我。”
“是嘛?”李花偏头看着她说。
“嗯,”玉菡低头应着说,“已是夕阳西沉了,我俩走回家,他要背我,我怕羞,他硬是把我背在了他的肩上。之后那几天,我们在坡上漫步,追跑,我躲进了坎下的草坪边,他找到了我,我们在草坪上追跑起来。刺划着了我的手,他一瞧,用嘴允着手背上的血液。后来,他又去给我摘花,摘了一把,放在我躺着的草坪上。他还捏过我的鼻子,捏得我眼泪都出来了。”李花呵呵地笑起,问道:
“许二少爷为什么要捏你的鼻子?”
“那是他喜欢地发狂。”她俩同时笑出了声。玉菡问道:“李花,你到我家有几年了吧。”
“四年,十三岁那年进你家的。”
“有十七了,你心里有自己喜欢的人吗?”
“小姐,你在说什么呀?”
“就是说,你对哪个男子有好感?也就是说,你看上谁了?你有吗?把你心思说给我听听?”
“原来,是那么一回事。小姐,我······我哪有那些心思。”
“哎呀,李花,刚才那些大哥大叔,大婶大姐们,说来说去,是不是有意指明你和宋德辉好?我看,你和他很般配的。宋德辉长得壮,五官也长得不错。”李花回头看着她说:
“哎呀,小姐,你怎么指名道姓地把他给说出来了。”
这下子把玉菡给笑欢了,瞧见李花的脸也艳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边又忍不住地笑起。
一会儿,宋德辉挑着担子赶上了她俩,与她俩招呼一声走去了前头,在前面的拐弯处,他趁将扁担换肩的时候,朝那两个姑娘看去,在心里说:刚才去田里的路上,和她们说话多好,和她们姑娘在一起,这男人的心里都是温柔的。她们偏又那么喜欢笑,她们一笑,我会觉得自己是最快乐的男人。她们笑像是笑给我听的,但确实吸引了我,身边少了她们,心里硬是少了该有的味道,和她们在一起走路也有劲,也不觉得累了。那个李花是个机灵鬼,她难道没有发现我对小姐有什么不同吗?她俩现在是不是在说我?我还真怕她俩说我什么,
宋德辉边挑着担子想着心思边赶路。玉菡注意到李花低着头,面带羞涩地飘着前面的宋德辉,玉菡见宋德辉回头看她们这里,她说:
“李花,宋德辉在看我们这里,刚才田里人说得话,他是不是也听到心里去了?她是不是在看你?”
“哪晓他看什么?我不想知道,你是在乱猜。”玉菡笑了笑,歉意地说:
“对不起,你和宋德辉我是随便说说,你会不高兴吗?”
“没有,小姐你真好。平时,我不敢找你说话,原来你还是这么容易接近的人,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说话间,吹来一阵山风,顿觉得舒爽凉快,走在山路上,并不觉得那么热,遥望四周的山色,被风摇曳起一片秋色,同时将玉菡的心情惬意地荡起。
后面的人挑着谷子,一个个赶上了她俩,她俩加快了脚步,赶伴同行。
夜晚,玉菡不觉得累,这一天在阳光下晒了个够,脸上还洋溢着一天的高兴,在自己闺房内,一边读着熟记的诗,一边在准备墨和本子,要把一天的收获记录在本子上。坐在书桌边,沉思了一会儿,拿起笔,在墨砚上沾了沾,动手写了起来。自从与涛海分别后。每有何感想,都会记录下来。准备见到涛海后,拿出来给他看阅。一颗明明白白的心,淋漓尽致地在字行间向他流露。
写完后,还不想睡,找出涛海写给她的信,看了起来,这封信她看过多遍,总是在最想念他时找来看。信上的字字句句,让她在孤独的时候得到了安慰。想着很快又要与他见面了,激动地笑容久久地停留在脸上,有时兴奋地将信捂在了脸上,同时理不通,自己每想到他,会有这无法控制的情绪。她将笔放下,望着信说:“涛海,涛海,这别离的日子,你是怎么度过的?”放下笔,再拿在手里,心里的话,变成了一句句诗出现在了本子上。
停笔,对着窗外自语道:“涛海我好想念你!”然后,拿着本子倒在了床上。
楼下,周太太见到玉菡房间的灯还亮着,走上楼在门外唤道:
“玉菡,熄灯睡了,不要再看书。”
不见回应,她进了门,见玉菡倒在床上已熟睡。她坐在床边,拿过玉菡手里的本子,见到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感叹地摇了摇头,她在房间里,忙了一阵,然后拧熄了马灯,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