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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篇 次品二妞成长记

老师终于拿起了最后那本作文本,说:“这里还有一篇作文。之所以把这篇作文放在最后,就是因为老师想先不做点评,先读给大家听听,然后大家来说说写得好还是不好?”说完,老师就捧着作文本读了起来,二妞一听,正是自己那篇《假小子》。老师读的时候,二妞一动都不敢动,中间只偷偷抬眼望了一下老师手中一直举着的那个作文本。看到作文本上面赫然写着的,正是自己的大名,于是又赶紧埋下了头,感觉如坐针毡。

终于读完了。老师合上了手中的作文本,然后让同学来评价写得好还是不好?同学们有些说好,有些说不好;还有些同学什么都没说,只是不停偷偷地瞄着二妞。觉得大家说得差不多了,这时老师把手一挥,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

“现在老师想说说自己对这篇作文的看法。老师很喜欢这篇作文。为什么呢?就因为老师在读这篇作文时,能感觉到它里面有一种真情实意。读完后,老师就觉得在甘果同学的生活中,是真得有这么一位像“假小子”一样的同学的。所以老师觉得,这篇作文是真正走心了。因此这一次,老师给了这篇作文最高分。”

6.那天作文课结束后,二妞感觉自己一直是晕晕乎乎的,好像站在云里,脚踩不着地一样。这种感觉非常奇妙,自从在乡下和小伙伴一起玩扮新娘子的游戏,二妞第一次被选为新娘子时,曾体验过一次类似的感觉之后,到这次之前,就再也未曾体验过。

过了几天,老师安排了一次家访。不过并不是去二妞家,而是去了顾春华家。老师做完这次家访后没几天,顾春华就又穿上了那条青花白底的裙子来上学了。而这次顾春华穿这条裙子进教室时,同学再也不像上次那样起哄了。

一周后,那天放学,老师把二妞单独留了下来,然后拿出了那篇作文,给二妞讲了几处还可以进一步修改的地方,让二妞拿回去修改一下,过两天再给他。

两天后,二妞修改好了。老师让二妞重新誊写了一份,然后对二妞说,现在市里正在搞一个小学生作文的比赛,他想把二妞这篇作文投过去,问二妞愿不愿意?

当时正值八十年代中后期。那时学校对于学生的文学素养教育十分重视。班上同学的课外读物,也主要就是《小学生优秀作文选》、《少年文艺》之类的,所以谁作文写得好,那会儿一般在班上都会被大家高看;如果还能被推荐参加作文比赛,那更是荣耀无比的事情。当然,对二妞来讲,除了以上所说的因素,还要加上一点:就是一直以来,因为对于这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语文老师,她似乎总有种莫名的信任感,有好几次,这位老师还都让二妞联想起了自己的爷爷,总觉得两人看人时的那种目光,有些相似的地方。所以当被这位老师问起愿不愿意参加这次作文比赛时,二妞想也没想,马上就答应了。

虽然后来二妞的作品并没有获奖,但这件事,尤其是这位语文老师,让二妞的心中渐渐开始产出了一种以往没有过的信心。似乎就是从这时开始,二妞的成绩开始出现了迅速地提升,并很快就成为了班上数一数二的尖子生。而随着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二妞感觉自己的生活,似乎也开始随之悄悄发生了一些改变。7.随着二妞成为了尖子生,在班上,想要跟二妞做朋友的同学,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多起来。所以那段时间,每天放学后,经常不是这个同学约二妞一块去家里写作业,就是那个同学约二妞一块去书店买习题集辅导书什么的。二妞突然感觉自己的课余时间一下都有点安排不过来了。而且那年元旦,二妞收到的同学送的新年贺卡,也是班上最多的。

在二妞新的朋友圈中,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跟二妞的关系发展地最为迅速不是别人,正是丽娜。本来二妞以为丽娜就是那种总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只有别人溜她的份,她是不会主动走进任何人的。但经过一段时间近距离接触,二妞才发现,原来事实并非如此。

那时丽娜因为长期跟班上的晓琳不合,所以班上的女生,基本就是以丽娜和晓琳为核心,分成了两拨。而自从发现二妞在班上越来越受欢迎之后,丽娜和晓琳都开始有意拉拢二妞,想让二妞成为自己这一边的人。

那段时间,每天的课间,经常不是丽娜约二妞一块去学校小吃部买零食吃,就是晓琳约二妞一块去操场跳皮筋;每天放学,不是丽娜约二妞一块去家里看她收藏的彩色贴纸,就是晓琳约二妞去她家里一块听磁带……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后,二妞渐渐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更喜欢跟丽娜在一起。因为就像乡下的那位二奶奶曾说过的,还在妈妈的肚子里时,二妞就显现出来了特别爱吃的特性,所以出生的时候才会胖成那样。因此,对比晓琳总喜欢约自己跳皮筋和听磁带的做法,丽娜那种不仅课间喜欢约二妞一块去买零食,并且还经常塞自己的零食给二妞吃的做法,明显更得二妞的欢心。于是渐渐地,二妞就与丽娜走得越来越近了,后来简直是到了有些形影不离的地步。

但就在自己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并与丽娜打得越来越火热的同时,二妞却没有发现,自己正在有意无意地跟另一个人变得疏远。

不知为什么,自从跟丽娜好上了之后,二妞就越来越有点看不上顾春华了。觉得她成绩不好不说,还留过一次级,又是离异家庭;现在虽然打扮地越来越像女孩了,但比起丽娜来,那种洋气劲儿还是差了很多,所以跟她做朋友,显然不像跟丽娜这样的做朋友让人感觉脸上有光。而且平时在一起时,二妞也开始觉得顾春华好像总没有丽娜那么机灵,整天就只知道给自己带大白兔奶糖吃。大白兔奶糖再好吃,天天吃也烦啊!所以二妞就觉得顾春华在这上面一根筋的很,也不知道换换样;哪像人家丽娜,零食三天两天给自己换着花样。所以,后来顾春华再找二妞放学后一块写作业,玩扮新娘的游戏什么的,二妞就开始找各种理由拒绝了。刚开始的时候,二妞还不好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跟顾春华一直还是有些若即若离的。后来,借着值日安排的事情,二妞终于向顾春华摊牌了。

升入六年级后,老师采用了新的值日生编排方式,让大家自由选择配搭小伙伴,隔段时间调换一次。本来二妞和顾春华一直是选择配搭在一起做值日的,但随着后来二妞与丽娜打得越来越火热,她就与丽娜商定,等这一轮做完之后,就选对方做值日配搭的伙伴。

这天是本轮值日安排中,二妞跟顾春华最后一次配搭做教室的卫生了。放学前,二妞就跟丽娜约好了,丽娜先去学校附近新开的那家蛙鱼凉粉店等着,二妞一做完值日,就去那里跟她汇合。

开始打扫了。二妞和顾春华两人依旧像以前一样,一个负责教室的西面和后面那块区域,一个负责教室的东面和讲台那块。但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蛙鱼凉粉,所以这天二妞比平时干得快得多,不一会儿就把自己负责的那部分做好了。以往,每次跟顾春华两人一块做值日,总是谁先做好,就帮另一个人一块做,然后再一块离开。但这次,二妞自己做好后,看到顾春华还没做完,心里觉得烦躁极了,越看越觉得顾春华怎么干什么都这么慢慢吞吞的,一副笨拙的样子,什么都要拖自己的后腿!

然而,等二妞打扫完教室后面,跟往常一样,顾春华帮着二妞把那几块小黑板一块摆回原处后,顾春华还以为二妞也会像以前那样,帮着自己一块打扫教室前面讲台那块区域呢。但等顾春华拿起笤帚走向讲台时,却发现二妞并没有跟过来。于是顾春华就有点诧异地抬头看向了二妞,发现二妞也正在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两人对视了一阵后,二妞还是开口了:

“今天该我打扫的我做完了。我和别人约好了,还有别的事儿,所以我想先走了。”

说完,二妞边背起已经收拾好的书包,也不敢看顾春华的眼睛,低着头继续对顾春华说:

“哦,对了,以后你别给我带大白兔奶糖了,我不想吃了。现在我放学后有好多事要做,经常要改作文什么的,所以以后可能都不能跟你一块写作业了。还有,下次排值日生,丽娜跟我说好了要跟我一组,你再另外找个同学吧。”

说完,二妞背起书包就急匆匆地逃离了教室。离开前,悄悄抬头瞄了一眼顾春华。这一瞄不要紧,二妞吃惊地发现,那双熟悉的眼睛里,此刻似乎已经汇集起了亮闪闪的泪水。看着顾春华那双噙着泪水的眼睛,二妞突然心中一痛,就觉得眼前此种情景是如此地熟悉,就好像自己以前曾经在哪里经历过一样。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加上心中还惦念着蛙鱼凉粉,所以也就顾不上这么多,还是转身离开了。一路上,因为走得急,弄得早上顾春华塞给她的那两块大白兔奶糖,在她的口袋中不停地来回晃荡。

自从值日那天二妞对顾春华说过那样一番话后,顾春华果然就再没找过二妞。渐渐地,在班上,顾春华似乎又恢复了以往那种独来独往的样子。

过了几天,周末二妞的妈妈洗衣服时,发现了二妞口袋中的那两块大白兔奶糖,看到其中有一颗已经有点化了,于是就让二妞赶紧拿去吃掉。二妞从妈妈手中接过奶糖后,当时觉得不太想吃,但又怕妈妈唠叨,于是就顺手偷偷丢进了平时自己放杂物的那个抽屉中,想着哪天想吃的时候再说。但没过两天,这两个大白兔奶糖就跟二妞以前随手丢进去的其他东西一样,被她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又过了半个月,老师给大家布置了一个课后作文,要求大家描写自己最喜欢的一种植物。二妞回家后,坐在书桌前,突然绞尽脑汁都不知该写些什么。一时间觉得百无聊赖,于是就开起了小差,随手打开了书桌上的那个抽屉,在里面扒拉着玩了起来。扒拉扒拉着,突然发现了个小盒子。二妞看着这个小盒子,觉得十分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里面装的是什么。于是就带着几分好奇打开了盒子,这才发现里面竟是青荷曾塞给自己,后来被自己晒干的,然后小心收藏起来的那几个“叫天天”!

往事如潮水般开始涌上二妞的心头。二妞一下就回忆起了自己和青荷闹别扭那天,青荷往自己的口袋里塞“叫天天”时的样子,也回忆起了围绕着“叫天天”,两人之间曾发生过的那些故事。想着想着,二妞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然后再看着眼前的作文本,终于知道自己这次应该写什么植物了。

于是二妞小心翼翼地把盒子合上,放回了抽屉,准备开始动手写作文。然而,就在二妞把盒子在抽屉里重新放好,准备关上抽屉前,想要再看一眼那个盒子时,无意中竟看到了盒子旁边,前段时间被自己随手扔在里面的那两颗大白兔奶糖。二妞发现它们好像融化得更厉害了,其中一颗白色的奶糖汁还已经流出了糖纸,黏黏地粘在了抽屉的底板上。看着这两颗大白兔奶糖,还有旁边装着“叫天天”的那个小盒子,或许是因着刚才涌上心头的那一段段往事,突然一股熟悉的心痛的感觉慢慢在二妞心里蔓延开了。然后,像连锁反应似的,看着里面装着青荷送给自己那几颗“叫天天”的小盒子旁的那两颗奶糖,当时她推开青荷往自己口袋里装“叫天天”的手,并向青荷说了那一番话后,青荷的双眼慢慢涌上泪水时的样子,开始浮现在了二妞的眼前;不一会儿,青荷的脸竟又偷偷变成了半个多月前,她说了不让顾春华再给自己带大白兔奶糖后,顾春华眼睛噙满了亮闪闪的泪水的模样。随着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直到这时,二妞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自己对顾春华说完那番话,看到顾春华眼里也迅速汇集起了亮闪闪的泪水时,自己当时心中一痛的感觉,好像似曾相识了……

新一轮值日生安排中,因为没有人主动愿意跟顾春华搭档,最后还是老师出面,做了班上一个女同学的工作,她才勉强答应。答应是答应了,但心里仍然是不太情愿,这点跟当初二妞发现自己被安排跟顾春华一天做值日时的表现基本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位女同学比二妞更滑头一些,表面虽然答应了,但每到该做值日时,总是找各种借口推托或早走。所以其实当天的卫生,基本都是顾春华一个人在做。而因为知道这位同学也不是主动提出要跟自己搭档做值日,而是老师做了工作后才勉强同意的,所以即便这位同学经常偷懒,顾春华也从未向老师反映过。

二妞跟丽娜一起配搭着做了一段时间的值日后,发现丽娜在做值日时,虽然每次嘴上都说“我来我来”,但实际干起来,却总是有点偷奸耍滑。就像每次丽娜都抢着去倒垃圾,看似是抢脏活干着呢,但实际上她每次去倒个垃圾,倒半小时还见不着人影。而等她倒垃圾回来,二妞基本也已经把全部的卫生都做好了。

而且跟丽娜相处一段时间后,二妞还发现,自从丽娜感觉已经让二妞完全站到她这一边之后,对自己就明显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也不像以前那样经常往自己口袋里塞零食了;买了什么新的彩色贴画,也不第一时间就叫自己一块去家里欣赏了。

这种种加在一起,就让二妞在心中开始悄悄怀念起以往和顾春华在一起的日子了,怀念两人一块做卫生时,彼此互帮互助,都真心抢着干活的那种美好的感觉;怀念顾春华总悄悄从家里给自己带大白兔奶糖吃,但从不图自己回报她什么的那种赤诚;怀念两人一块玩扮新娘子游戏时,虽然也有争执,也闹过别扭,但总是转眼间就忘记了,然后继续齐心合力,一起为今天做“新娘”的那个人打扮时的那种融洽和快乐……

于是,就在二妞从抽屉里翻出那盒“叫天天”,以及再次看到那两颗大白兔奶糖后不久,二妞就总想找机会能跟顾春华重归于好。这天,二妞无意间听说了跟顾春华搭档做卫生的那个女同学总是不留下来做卫生的事情后,灵机一动,一下想到了一个向顾春华表达歉意以及和好意愿的方法……

在查了班里的值日表后,那天等到顾春华做值日时,二妞先装作跟其他同学一块回家了。但刚走出校园不久,二妞就偷偷回到了教室。回到教室一看,果然只有顾春华一个人埋头在做卫生。而且二妞发现,顾春华还是跟以前一样,总是先从西边的第一排开始做起。

二妞悄悄放下了书包,一声不响地拿起了另外一条笤帚,也跟以前一样,从东边的最后一排打扫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顾春华听到教室后面有动静,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了二妞。

后来两人每次回忆起当时那个场景,都觉得特别像电影中经常会出现的那样。因为就在顾春华抬头看向二妞时,二妞正好做完了最后那一排的卫生,也抬起了头,想看看顾春华做到哪里了?于是,两人的目光就这样相遇了……

终于,二妞与顾春华的关系又恢复如初了。虽然后来丽娜也还是经常会约着二妞一块干这干那,但每次,二妞都要带上顾春华一起。而如果丽娜不愿跟顾春华一起,二妞往往就选择不去。

尾声

自打二妞那篇《假小子》被老师当作范文表扬过,然后那篇《叫天天》也被老师推荐贴在了整个年纪的范文黑板上,并且二妞的成绩出现了飞速的提升后,她在学校里的生活出现一些变化的同时,也感觉到家人亲友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也有了不同程度的改变。

那年年初二去大姨家做客时,在饭桌上,爸爸妈妈甚至还忍不住拿二妞考了班上第一名这件事在大姨一家面前小小炫耀了一下。二妞本以为对于大姨一家这样什么世面没见过的人来说,自己这点小小的成就肯定是引不起他们特别大的关注的,顶多就是出于礼貌问上两句罢了。但令二妞大感意外的是,那天爸妈说完,竟引起了大姨一家人很大的兴趣。当天,大姨一家人围着二妞问了不少关于她如何提高学习成绩的问题;最后还说什么时候一定要让莎莎跟二妞学习一下学习的方法什么的。于是年初二的这次家庭聚会,二妞就破天荒的第一次成为了大家瞩目的焦点。到最后,大家,也包括二妞自己,甚至都还忘了还要陪莎莎玩数人游戏这回事。

这次在大姨家的经历,无疑就大大减轻了二妞每次去大姨家做客前,都会出现的那种自卑紧张感;同时也让二妞对大姨家的人开始有了一种新的认识——或许他们以往的一些举动,并不是因为有意要去忽视那些看起来不怎么优秀的人,而是因为无论面对谁时,跟很多人一样,他们都更习惯于先看这个人所取得的成就,然后再看这个人本身。

不过,在出现自己生命中那个小小的转折点后,所有亲朋中,最让二妞感到意外的,还是姐姐的一些表现。知道二妞的作文被拿去贴在年纪的范文黑板上,姐姐特意问二妞要了这篇作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这让二妞感觉十分得意。因为一直以来,她觉得在姐姐面前,自己只有崇拜和羡慕的份,只有等着姐姐向自己“施恩”的份;但没想到,现在自己身上竟然也有些东西,也可以引起姐姐的兴趣了。

升入中学之前,二妞总共有三篇作文在年级范文黑板上贴过。其中的两篇,就是《假小子》和《叫天天》,都被姐姐拿去看过。但有一篇,姐姐看虽然是看了,但看完好像并不是那么高兴。而那篇作文的名字,就叫做《次品妹妹的信》。

这篇文章是那天在作文课上,老师布置的一个命题:给家人写一封信。看到这个题目后,二妞脑海中最先想到的,就是给姐姐写一封信。

二妞在写给姐姐的这封信中,首先就提到了那次一块看户口本时,姐姐把“次女”解释成次品的事;然后又写了自己一直以来对姐姐那种既崇拜,但有时在她面前又会觉得自卑的心情;最后二妞又写道,现在看到自己竟然也有了可以引起姐姐关注和兴趣的地方,就突然觉得自己一下长大了,而那种在姐姐面前总是有些自卑的感觉,也好像有所减弱了。在信的结尾,二妞就提出很想问姐姐的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在她的心目中,自己这个妹妹,还是个次品吗?

二妞的这封信给姐姐看后,没想到她当时就急了,一把抓起二妞为贴在年级范文黑板刚誊写好的作文稿纸,质问起二妞来了:

“我什么说过你是次品?我怎么不记得了?”

二妞一听,也急了,回答说:“你怎么忘了。就是那年暑假,那天爸妈都不在家,你翻出了家里的户口本,然后叫我看,上面写着长女次女什么的。那天天气还特别热,我吃了两根冰棍,你吃了三根,都比平时多吃了一根,你忘了吗?”

经二妞这么一提醒,姐姐终于好像有点记起来了。

“噢,对,我想起了,当时我好像是翻了家里的户口本。但我后来真得说你是次品这样的话了吗?”

“你说我是次女,还说次女就是次品的意思。”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来,二妞还感觉有些难以释怀。

“是吗?我都忘了。不过我当时应该不是那个意思,可能,可能就是顺口说说想逗你玩的——”

天呐,一个困扰了自己这么久的贴在自己身上的“标签”,原来竟是因“顺口说着逗你玩的”而闹出的一场误会!听完姐姐的话,二妞一时间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更是不知道是该选择完全相信,还是要有所保留?因为如果这只是姐姐随口说的一句无意的玩笑话,为什么竟会给自己造成那么大的影响呢?这么久以来,一直困扰自己的那种如影随形的自卑感又究竟是怎么产生的呢?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别人的原因,还是自己的问题?又或者是两者都有呢?

不过,这些更多是二妞长大后,回忆起这段往事时所想到的一些东西。当时二妞其实并没有想这么多,而是在听姐姐这样说后,简单地感到了某种快乐。那种快乐是终于卸下了长久以来一直压在心头的一个重担,心灵阴霾尽散,觉得终于又可以自由自地做回真实的自己的一种快乐——因为就在经历了这些之后,此时的二妞已经越来越可以确信:尽管那个真实的自己,有着双又小又难看的近视眼,和身上一股说不出的土气,但却也有着某种别人所无法替代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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