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个休沐日,但他手上依旧有一些事没处理完,直到无痕又来敲响他的房门,“侯爷,您中午想吃些什么菜?厨房要准备您的午饭了。”
侯府的厨子是从许多大厨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对薛离洛的菜色喜好可谓是了如指掌,几乎能做到一个月都不带重复菜色,除非薛离洛有特意吩咐要做什么菜,否则大多时候厨子们都是按照时节与气候准备的,例如夏天菜色要尽量爽口少油腻,冬天则是温补为主,偶尔做一些野味。
无痕的这一句问话,看似随意且多余,却是在提醒着薛离洛——
快到午饭的时间了,您可想好了究竟是要在府里吃,还是要去赴姜小姐的约?
无痕自然没有这样的玲珑心思,是听了踏雪的话特意来问的。
而薛离洛果然也垂眸陷入了思索。
就快要到午间了,离姜家那丫头约他的时间已不足半个时辰。
昨夜,她在信上邀请他今日中午去药铺后的茶室里一聚,且信中还提到,她会精心准备一桌菜肴对他表示谢意。
看完信时,无痕问他今日何时出门,他说不去,是因为那会儿他有心想要晾一晾那丫头。谁让她先前说话那样阴阳怪气?他难得对一个人真心实意地好,却屡屡碰壁,心中的郁闷都无处倾诉。
“本侯的喜好,厨子们不是很清楚吗?让他们随意准备一些应季的菜色就好了。”
薛离洛朝门外的无痕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
无痕应道:“是,那属下这就叫他们去准备了。”
果然,他就觉得侯爷中午肯定是要留在府里用饭了,毕竟侯爷昨夜才说过不出门,哪能隔了一个晚上就反悔。
阿姐还特意让他再过来问一句……可真是多此一举。
很快便到了午时,侯府厨子准备好了薛离洛爱吃的菜肴,薛离洛盛了半碗汤拿到面前,可不知为何,将汤匙伸下去的那一刻,他却不太想喝了。
明明眼前的一桌珍馐美味都是最符合他口味的,他却不能像平日里那样提起食欲,真是见鬼。
他有些不信邪,拿筷子夹了些菜放入口中,却觉得味同嚼蜡,许是因为心情欠佳,吃进去的东西是什么味道他仿佛都感觉不出来。
一旁的无痕见他脸色不大对劲,便问了一句:“侯爷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妥吗?”
“今日的菜肴是谁做的?”薛离洛冷声道,“吃着怪没味道的,是不是本侯平日里对那帮人太好了,以至于他们做事懈怠,连菜肴的口味都不能掌握好?”
无痕闻言,颇为诧异地看了一眼满桌的菜色。
府上的大厨绝对不敢懈怠,侯爷方才夹了五六道菜,若说其中一两道没做好还能信一信,若说全都不好吃……
那便是侯爷有意挑刺了。
于是,他有些不确信地又问了一句:“侯爷的意思是……这些菜吃起来淡了吗?”
薛离洛搁下了筷子。
他一向说自己赏罚分明,如今却因着心情不好,对手下的人无故挑错。
到了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了,方才他在吃菜的时候,心里想的竟是姜乐妍会不会独自坐在药铺后院的茶室里,眼巴巴地等着他前去赴宴呢?
他若是不去的话,她会等到何时?她是否会因此失落?以她的性格,若是到了约定的时间,他还没有出现的话,她恐怕也不会先动筷子,她若等得太久,也不知会不会饿着了……
罢了,终究是她先主动写信求和的,他也没必要太得理不饶人。
想到这,他抬眸朝一旁的无痕吩咐道:“准备马车。”
此话一出,无痕几乎是瞬间猜出了他的意图,“侯爷是打算去药铺了吗?”
“本侯想起了那丫头昨夜的信,字里行间都带着诚挚的感激,或许本侯应该给她一个认错的机会。”
薛离洛面无表情道,“若是真把她一直晾在药铺里,倒显得本侯有些不近人情了,况且今日中午这桌菜的确不好吃,本侯且去药铺看看她准备的菜肴味道如何。”
无痕一时无言以对。
侯爷如今真是越发善变了。
昨夜才说,若是姜小姐叫他去他便去,岂非显得他太过好脾气?这会儿又说若是把人家一直晾在药铺里显得不近人情。
无痕心中腹诽,却不敢多言,立即吩咐了下人备马车。
……
马车行驶到药铺附近时,薛离洛下了马车,按照以往那样从药铺后门进了后院,他看见茶室的门半掩着,便走到门外朝里头看了一眼。
银杉正在布菜,姜乐妍竟不在旁边。
而银杉的余光也瞥见了门外有人,抬头一看是薛离洛,立马上前行礼,“见过侯爷。”
薛离洛问道:“你家小姐呢?”
“小姐正在厨房里看着汤,是她拿手的药膳,奴婢做不好那个,所以小姐亲自弄了。”
薛离洛闻言,转身走向了厨房。
一踏入厨房,便是一阵带着香味的热气在空中浮动,薛离洛望着前头那抹淡青色的纤细背影,缓缓走上前去。
姜乐妍正拿着个勺,准备打一口到碗里尝尝味道是否够好,忽听耳畔响起一道冰凉又熟悉的人声:“煮的什么汤?”
薛离洛走路近乎无声,这忽然一出声,姜乐妍冷不丁地手一抖,勺子便落在汤锅里,溅出了汤汁。
手腕处募地传来被烫过的痛感,姜乐妍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薛离洛瞳孔一紧,连忙将她的手拉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