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青殷闭闭眼,一口饮尽杯中酒,扯嘴角笑:“尝出来了,思念的味道,酸溜溜的。”
酸得她牙疼。
卫极有些时候是富有诗人的浪漫与酸气的。
可她只想睡觉。
睡觉前要洞房花烛夜。
她随手丢了酒盅,扑上去,抱住卫极的脖子,脑子越发混沌,她用自以为很大声实则只是低喃,唯有卫极能听到的声音道:“卫极,我们洞房花烛吧。”
再不开始,她感觉她可能要睡过去了。
新婚夜少走个流程,那多可惜呀,多辜负她戴了两斤重的凤冠整整一天。
卫极哭笑不得,意外她竟如此迫不及待,眼看着她眼神迷糊,他也不含糊,双手搂住她的背,吻了吻她的唇角,附耳道:“既然娘子投怀送抱,那为夫就不客气了。”
他仰头含了一大口酒,渡入甄青殷的口中。
若是平常,甄青殷一定会吐出来。
但唇枪舌战中,她又处于熏染的状态,实在不能分辨酒水的来处。
几番来往,她彻底昏了过去。
卫极将她放下,转身捡起蹦跳到红毯上的酒盅,将酒壶和酒盅放回桌案。
回转来时,便见甄青殷衣衫凌乱,酡红的脸颊将鸳鸯绣枕压下去一个浅浅的窝,显得格外乖巧。
他用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唾弃自己一声,然后伸手为甄青殷褪去喜服、数层中衣,最后是大红绣鸳鸯戏水的兜子、罗袜。
锦帐层层落下,遮挡住明亮的烛光。
半晌后,卫极满头大汗地出来,晕红从脸颊开始,一直蔓延到耳根。
他去洗了个澡,又回来抱甄青殷去洗。
甄青殷迷迷糊糊醒过来一阵,看了两眼,朦朦胧胧认出是卫极的脸,想撑起眼皮问问他洞房了没有,她为何没感觉,但实在困乏,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继续陷入酣眠。
直到临近子时还有半个时辰时,卫极将她摇醒。
甄青殷快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费力睁开眼,死亡凝视:“卫极,作甚?”
最好有个强大的扰人清梦的理由,不然她会让他见识一下她的起床气。
“青殷,洞房花烛夜,我们该洞房了。”
甄青殷看了看更漏,茫然地问:“我们,还没,洞房吗?”
她以为洞房过了。
难道是做梦?
羞耻感让她瞬间惊醒。
卫极的吻霸道而炽烈,他向来力气大,揉搓得她无瑕分心,很快便彻底清醒过来。
烛火摇曳,锦帐飘荡。
门外的冯有喜等人,听到窸窸窣窣声,昏沉的脑子不愿醒来,直到传来一声凄厉的女子惨叫,他们才打个激灵,瞌睡虫瞬间被吓跑了。
冯有喜手中的拂尘一挥,轻飘飘扫过众人的脸,低斥道:“淡定,莫要御前失仪!”
教训了宫人,他便转过身,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了片刻,不由点点头。
看来这回是成事没跑了。
他的小殿下,终于长大了。
冯有喜欣慰地笑了。
起居令拿了个沙漏计算时辰,当沙漏漏完,他咳嗽一声,用胳膊肘捅捅旁边的起居舍人。
起居舍人硬着头皮,大声道:“皇上,该歇了,请皇上和皇后娘娘保重龙体、凤体。”
里头安静片刻,接着又传出声响。
起居令没法子,将沙漏翻转过来,让它继续漏。
如此,每漏完一次,起居舍人便会喊一次:“请皇上保重龙体,请皇后保重凤体。”
中间太监抬了三次水。
直到里头传出什么重物掉落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一切才终于停止。
夜,回归静谧。
起居令手中的笔沙沙写下:陛下首御,贰个时辰整,至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