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掌柜不知道多后悔,少东家问她余姑娘的事,他除了知道余年名字,其余几乎一概不知。
河津县所属大大小小的村子里,余姓也不知有几千人,上哪儿找去?
偏偏少东家催得急,非要他立时把蟹汁的方子买过来,放到云来阁里当招牌。
真正焦头烂额!
他怎么不知,商场如战场,瞬息万变,镇海楼逼得紧迫,有一道好菜,能让云来阁早一日打响招牌也是好的。
幸好,余年“自投罗网”来了。
田掌柜的热情把余年给弄懵了,等问清楚他想要方子后,余年却坚决地说了“不”。
“怎么,余姑娘,这方子我们给的价格——”田掌柜以为她怕钱少,竖起一根手指头。
余年还是摇头,不管他一百两还是一千两,方子她都卖不了哇!
就算有了方子,他们上哪弄灵域里养大的沙蟹,就算有了灵域沙蟹,他们又上哪弄灵泉水来兑进去保鲜提鲜?
方子,很简单,半张纸余年也能写完,只是知道方子也没用,绝无可能做得和余年手里的沙蟹汁一样。
不是她不想卖方子,是没法卖。
见余年无动于衷,田掌柜伸出两根手指,觑着她的脸色。
余年还是摇头,田掌柜咬咬牙,伸出三个手指头!
“您别打手语了,”余年一头黑线,“我这方子是祖传,传女不传男,传媳不传婿,我要卖出去,晚上祖宗能入梦把我掐死。”
田掌柜急得不行,少东家的脾气他知道,想做一件事,做不成,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余姑娘,要不你亲自和少东家谈谈,我只能给你开到这个价。”
余年原想说,不是价不价的问题,转念一想,对方想要买一只金蛋的母鸡,自己想卖的是母鸡下的金蛋。
大家满可以求同存异嘛。
“田掌柜,那这龙虾……”
田掌柜看了眼龙虾,又掂掂分量头:“不管蟹汁的事成不成,这只大点,那只小点,就都按二两银子。”
哦,四两银子。
爽。
余年在心里大笑三声,精神抖擞地一摆手:“请!咱们这就跟少东家唠唠嗑去!”
田掌柜擦擦额角的冷汗,他的个亲娘啊,少东家那样的人物,这辈子是头一回跟唠嗑俩字联系在一块吧!
云来阁共有三层,一层是大堂,没有隔间,二层是雅座,分半敞开的座位和包间。
至于三层么,就是贵宾中的贵宾才能上来。
木地板中间修小渠引了一道水,还有小桥,一溜多宝格架子半遮半掩,叫人看不分明,走的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路子。
多宝格上摆得不仅仅是文玩瓷器,细看之下,原来金玉是金碗玉盂,嵌满了红蓝宝的金壶是酒注,竟全是精美非凡的食器酒具。
人走在其中,更有一股细细的,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
余年摇摇头又点点头,高档,真是高档。
估计少东家这人低档不了。
分花拂柳,尽头一张烂柯图下,红酸枝罗汉榻上摆了螺钿小桌,一边空着,另一边则坐着个年轻男子,手中捏着一枚莹润如玉的棋子,正凝神看桌上棋局。
见余年过来,那男子侧头向余年一笑,眉如青山,肤如白玉,声音亦是温柔如春水:“姑娘,可要手谈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