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几个月匆匆而过,赤西时不时骚扰试探,大晟也回以毫不留情的打击。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仁心堂的马车带着各种药材驶入大晟军营,容旬也每次都会收到来自章北的信件。经常是几句问候的话,并告知药材数量,偶尔会在信末加上两句:例如自己最近“吃了什么好吃的”、“看了一出戏”、“看到花开的风景”,然后无一例外,总是会写道“希望能与容大哥一起欣赏。”
每次,容旬总是看着这些日常的话语,心里暖暖的,只是回信的时候写不出那些风花雪月的东西,都是些“巡逻看到什么风景”、“卞州今年的风比往年要大”之类。
随着两人的随意书信往来间,五六次的大小战役已经结束,容旬银甲驰骋的身影已经成了赤西军|队的噩梦,因长相秀美而杀敌狠辣,便送上“玉面修罗”的称号,连同石川海一身红袍的“火罗刹”,令人闻风丧胆。两人一现身战场,弱一些的一见到无不惊恐后退。
一转眼已经是深秋,赤西经过休整和增援又开始叫嚣起来,更传出赤西王亲征的消息,两国大战一触即发。
另一边,辛国异动,老王驾崩,数子争位,原本隐约有分裂之像,却突然冒出一个十三王子,仿若横空出世一般,短短半年收复人心,除兄弟异族,用血铺出了登基之路。据探子回报,新王深得前两任国王的青睐,极小时就遍请辛国名师教导,年龄不过弱冠,心机却深沉莫测。
石川海自接到探子的密保,眉头好几天都没舒展开。容旬知道他的担忧,但燃眉之急却仍是赤西,只能时时劝一劝,更加紧布防,争取以最短的时间取得胜利。
这天,两人探讨局势时,容旬突然收到朝中急信,他打开一看,一语未发,眼里便掉下泪来。
淑王妃崩了。
容旬不是个早慧的孩子,但他清楚的记得那个下午。
那是个并不晴朗的午后,平时并不怎么搭理自己的嬷嬷突然跑过来抱着自己笑,一边笑一边给自己换衣服、梳头发、擦脸,甚至给了他一块平时不让吃的糕点抓在手里。然后小心翼翼的牵着他走出房门,一路穿过重重宫门和拐角走道,带着讨好一路说着“嬷嬷疼六殿下是不是呀”、“嬷嬷对六殿下最好了对不对?”
当时,他抓着糕点,努力迈着小腿,无奈速度依然很慢,嬷嬷只好连拎带抱,总算把他带到了目的地。
当他们走进汀露殿的外门,淑王妃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容旬认得她,因为宫里只有她会去看他,送他点心,甚至还会抱抱他,那次二皇兄让人打自己,也是这个人扑上去保住自己,那些人才停手的。
在他幼小的记忆里,她总是温柔的笑着,对自己说“好孩子”,偶尔看到嬷嬷在,总是给嬷嬷很多东西,每次她来之后,嬷嬷都会对自己特别好。
那天见到她迎出来,容旬只觉得自己已经好久好久不曾看到她了,所以尽管阳光并不大,容旬还是觉得阳光刺眼,一直努力坚强不许哭的自己,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当淑王妃也红着眼眶将他搂进怀里的时候,容旬终于哭了起来。
淑王妃的怀里很香,头发长长软软的,说话的声音那么温柔,她说:“从今天开始,六殿下就住在我这里可好?想要什么吃的玩的,以后都告诉我好吗?”
容旬点了点头,住在这里就能每天见到她了,他好高兴。淑王妃就笑了,她擦去容旬的眼泪,又擦掉自己的,牵着他的手走到里间,容旬看到两个嬷嬷站在里面,守着一个小小的床轻轻摇着。淑王妃将他抱起来,他就看到一个比自己还小好多的孩子睡在里面,像平时吃的白面糕点一样白白软软香香的。小小的孩子见到自己,瞪着圆圆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突然就笑了,淑王妃便在耳边笑着说:“长乐喜欢六殿下呢!六殿下以后带长乐妹妹玩好不好呀?”
容旬点了点头,甚至冲小婴儿笑了笑,他不经常笑,还在怕自己笑得不好,淑王妃却开心极了,将容旬揉在怀里好一会,才看着容旬的脸,轻轻的问道:“以后我就叫你旬儿,你叫我母妃可好?”
容旬还记得淑王妃当时温柔的神色里,掩不住的淡淡的期许,和类似羞涩的神情。当时的自己想都没想就重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