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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民国四大美女独占其二

192X年,我一(徐志摩)

我听到了蝉鸣,小虾米那神秘的钟疾速运转的声音,然后,蝉鸣变成笃笃的声音,象小虾米说的啄木鸟啄木的声音,也象小虾米没说的老和尚敲木鱼的声音,再然后,又是一片蝉鸣了。这回是真实的蝉鸣,鸣得是那么绿,那么漫山遍野,满街满巷,把夏天鸣成秋天,然后转一圈,就象钟的转动那样,再鸣出夏天来。

我离开人间后,听到看到的比我在人间的时候更多,多得多。关于我的说法就象那蝉鸣,漫山遍野,满街满巷。上百年后,仍然此起彼伏,无穷无尽。有赞叹,有忌妒(我都走了,那又何必呢?),有谩骂,有向往。无论是视我为现代诗圣的,还是视我为现代人渣的,都说,我这一生是遭天妒的(注意,这样子说是要遭天谴的。天要妒人?说笑了。小心折寿噢),他们纷纷总结说:徐志摩短暂的一生遭遇了三大贵人,四大美女,破坏了两大规矩。

我们倒过来解释一下:我破坏的两大规矩,一是破坏了不离婚的规矩,中华几千年哪有过这个。其次是破坏了不夺人妻的规矩。我再加一条,我还破坏了不得占领人妻之心的规矩。

至于四大美女,有点偷换概念,但大体上差不多。其实应该说徐志摩遭遇了四大美女中的两位。许多人说民国有四大美女,即林徽因,陆小曼,阮玲玉,周璇。我有个内部的评语,只跟小曼说过。我说:阮玲玉妙艳,周璇俏丽,林徽因淡雅,陆小曼狐媚。当时,小曼给了我一记头塌(上海话:用手掌打脑袋)。还真把我打得有点找不到北。说实在的,有点过分有点重。我说:OKOK,不是狐媚,是妖媚。她就追着我,当时她正在画画,她抓起那支毛笔,还在砚台里特意蘸饱了墨,举着墨笔追我。结果我成了花脸,她也成了花脸,因为成为花脸的我用花脸去贴那鲜花般的脸。说起来,实在是有失诗人和画家的体统。我知道,我死后,她花了很多精力整理我的遗稿遗言,偏偏没有把我这四个金句整理出来。估计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好,狐媚固然不好,妖媚却也不佳。她却没有想到还有娇媚两个字。其实,我称她为“眉”,还真是出自“媚”,女儿若娇媚,活色便生香。只是我不曾对她点破过这个出处。而已。

至于四大才女。有的人把凌淑华放到以张爱玲为首的民国四大才女之列,有些牵强,虽然淑华确实有才,才还不小。再说了,我跟淑华虽然亲密,但止于文字。我跟她通了两个月的信不假,但,我不说了,伤人的,伤她的。我不想伤她,更不能说她仅仅是我的临时寄托。还有一位,就是我的所谓原配夫人,被我父亲视为终身儿媳的张幼仪。这就更勉为其难了。幼仪确实有才,但跟张爱玲、萧红她们的才不一样,张爱玲们是文才,传统上说的才子才女那个才。幼仪的才是发家致富那种。她开不裹脚之先,后来领导了上海女子银行。更偏于当今说的女强人那边。这也是才,但是跟财同音。虽然不止于财。

至于三大贵人,指的是胡适、梁启超和泰戈尔。胡适大家都知道,新文化运动的泰山北斗级人物。梁启超大家也都知道,是清末维新中最着名的对子人物康梁之一。

这里我要说的是洋人泰戈尔,印度大诗人。在诺贝尔文学奖还甚是年轻的年代,他是夺得了这项最高文学奖而名扬全球的几乎唯一的非西方人。

我喜欢泰戈尔的诗,徽徽更是特别喜欢他。所以其实我找他邀请他来跟他纠缠不清都有一种叵测在内。不那么纯洁,我承认。这导致,我在跟徽徽渐行渐远之后难得的辉煌(我说的是两性关系那种幸福的辉煌),都跟这位大诗人相关。

伦敦和康桥是一切幸福的起点。至少我那时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有你,徽徽,因为有了你,徽徽。那河,那船,那篙,那波,那闺房中幽暗的灯光,那原野,那晚霞中的牛群羊群,那杂着教学大楼灯火的星光和夜空,都是那么的美那么的浪漫,雪莱、拜伦、海涅,都拥在我们的周围,絮絮叨叨的。而我,有你,在我对面,在我怀里(请不要过度解读),在我的唇边(同上),在我的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你没有说非我不嫁,但你那抵着我的胸口青青(不是错别字)跳动的心说了,你在我脖子边上呼出的小小的暖暖的气息说了。我是说了非你不娶的,我不光是用嘴说的,我用的是我的全身,当然包括心和脑,还有全身的血液。

还有,就是用我的行动。不要以为我的行动是盲目的,是冲动的。我当然知道我面临的是什么,不仅是父亲的冷眼,更会有铺天盖地的谴责。全中国的。可是我做了,在柏林,幼仪在离婚合约上签下字后,我西式地拥抱了她。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西式地拥抱她(床第上那种不是西式也不是中式的,那只是“人”的,被人称为“人道”的。不是有人把生不了孩子说成是不能人道吗?),而且是热烈的。把她抱出眼泪来的那种。后来我想,我拥抱的是我的过去,或者说是我的新的开始。

可是你走了。你淡蓝的衣裙在海上飘远了。但一直到我数月后追着你漂向故国的时候,我的心仍然是喜悦的,是期盼的,是迫不及待的。

可是真到了地方,我又恨当时那船开得太快了。因为你已经成了人妻,用后代语言说叫别人的新娘。我下了船就听说了,甚至在报纸的角落里也找到了。虽然那时候还只是定婚。我从思成那拼命掩饰的表情里读出了胜者为王四个字,从他的父亲、我的恩师梁启超眼睛里读出一种得意的怜悯。有些许怜悯,被得意百孔千疮地渗透着的那种。你的眼睛,说实在的,我没有去读,因为我已经不敢去读了,更不敢象在伦敦和康桥那样去读。我甚至躲避着你的眼睛。我想,你大概也在躲避着我的眼睛。终于有一瞬,我们的眼睛相撞了。看到你那里一下子溢出眼泪来,我赶紧地转过身去,说着哈罗,跟一个不认识的洋人。然后我匆匆地走了出去,说着骚累,手指着厕所的方向,其实是不想让洋人不理解,为什么我跟他说完哈罗就会流出眼泪来。那是一次什么聚会,我记不清了,我没法记清。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应该是恩师故意搞的一个活动,为的是向我宣告一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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